高考感冒严重,发挥失常。结果只过了二本线三十多分,我告诉父亲,我要复读。他让我先报一所学校试试,在他的要求下,按照他的意愿,填报了师范类学校,为了不能被录取,我选择了不服从调剂。我幼稚地想:这样,我就可以落榜,可以复读。
事与愿违,我还是被录取了。通知书来了,我不想去拿,父亲在旁边大吼,“家里咋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不为家里考虑一下?家里啥情况你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复读,你妈还病着,你妹还要读高中……”父亲骂着,我玩弄着笔,用沉默反抗着,哭得不成样子,实在受不了,我猛地用力,“咔嚓”一声,笔成了两截,我还觉得不解气,使劲从窗户抛了出去。一瞬间,房间里静的可怕。折笔的声音就像一把刀,插在了父亲的心上,父亲忍着心痛,走了。我把笔丢出了窗外,同时也把父亲推远了。
后来,我又通过绝食等手段相逼,父亲终于松口了。我如愿去复读了。
不经意间,我和家人之间出现了情感裂痕,堪比东非大裂谷。周末,我和往常一样回到了家,走进房间,父亲在里面,我刚张开嘴,那声“爸”,还未喊出口,他就已经转身走了,留给我的只有背影。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父亲生了那么多白发。愧疚之感涌上心头,我想我真的太自私了,木已成舟,只有用成绩聊做回报。
后来,每次回家,父亲只要看到我都会一声不吭,沉着脸,扭头走掉。妹妹见到我,一脸嫌弃,一口一个“白眼狼”地喊着,之后走掉。我沉默不语,竟然不能反抗。在家里,我好像得了瘟疫似的,所有人看到我,都会避开。
中秋节到了,学校放假,又一次要回家。以前,我都会按照父亲的嘱咐,下车后给父亲打电话,让他来接我。这次,我还有什么颜面拨通电话。天已经黑了,我望向车窗外边,寻找着下车的路口,突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正朝着公路边望着,我第一反应是父亲,理智告诉我,不可能。下车发现,果然是父亲。刚开始,我想,他怎么可能是在等我。我低头,装作没看到从他身边快步走掉。“你不认你爸了?”他说。我转身,愣在原地。他抬起头,“你这打算一辈子不和爸说话了?”我赶紧答道:“不是。”我还想解释,他却不给我机会,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车,回家!”在单车后座上回想,这些年父亲载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就连下雪天,父亲也会用单车载我去学校。这一路,仿佛把以前的岁月走了个遍。
走到村口,耳畔响起悠长的唢呐声,又一人去了天堂。人生最长不过百年有余,我不由自主,拉紧了父亲。父亲怔了一下,“父女亲情也就短短一世,天下哪有不原谅孩子的父亲。”是啊,终归还是他们的孩子,血缘关系无法改变,只不过父亲也需要尊严,他们只是在等着孩子低头罢了。在父爱和尊严面前,我的父亲却选择了主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