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失眠

      我爷爷对我一点都不好,没有好的片刻,比《童年》里的阿廖沙外公还暴躁。小的时候会打我忽视我,重男轻女到瞎子也能看得见。我曾发誓要一拳打死他。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念头一点没磨灭。最近七八年回老家看到爷爷,最想问候的一句话其实是:“不是说得癌症了,你怎么还活着?”他八十多岁了,对着那张衰老的脸,我依然有出手的冲动,但我没有,可能这是读书的好处,不然我就去踩缝纫机了。

      我爸面对我身上的不公待遇,只会说:“那是你爷爷”“那是你妈妈”

    “我是你爸爸”。我现在成熟了,基本上不辩驳,笑着说“嗯”。

      我跟我爸没有共同语言,以我内心的阴暗和说话不过脑子的行为,应该会对我爸造成魔法伤害,“忤逆不道?反了……”所以我不想跟他说话,多言何益?我内心真实想法是我父母应该也不想和我说话,但是他们俩都经常说:“想我心疼我,天下没有哪一个父母不心疼女儿?”——我觉得是假的,一点感受不到,一点不感动。拥有这种想法的我敢大胆对他们“开麦”吗?

      脑子里想了一圈,想不出我爸爸对我好的回忆。想想,我能长大,我爸爸多少出了力,付出了些,我爷爷也是付出了的,以前他种的粮食,我也没不吃。人,要学会感恩。

      想想我爸爸有什么让我难忘的。记得小时候爸爸买的济橙又大又圆又甜又水,他买水果从不讲价,爸爸工作和收入极不稳定,经常衣包里没钱,我说:“爸爸,你应该讲点价,节约钱。”爸爸潇洒一说:“吃得最好,节约什么,要让人家赚钱!”“要让人家赚钱”这句话我一直记得,以至于我现在去买菜买水果都不喜欢讲价,其实我还不一定有水果老板菜老板有钱。我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一张照片,照片边缘已花了,泛黄,照片里我剪着短头发,穿着一件被弟弟踩歪的外套站在爸爸手边,爸爸抱着弟弟,弟弟脚踩在我肩膀上,衣服向一边划去,露出黄色的皮肤。

        爸爸现在住院了,每天去送饭,等着爸爸吃完,就洗完碗回家,大概呆半个小时。彼此话很少,有点尴尬,气氛有些冷淡。今晚接到姑姑的微信,说跟我爸爸视频时,我爸爸转过脸在哭。11点多钟,本来该睡了,结果聊完睡不着了。爸爸一个人在医院,一天应该很孤单。明天给爸爸精心做几个菜,虽然前几天也是这么做的。明天我带上一束花去,明天我带上一对哑铃去,练练手臂,等爸爸吃完,问他:“你看我的手臂有肌肉了。”老爸肯定也会很感兴趣的说:“你的手臂硬实了。不错不错加强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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