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五莲街头镇的一个叫上管家沟小山村,那里东,西,北三面环山,像一个巨大的簸箕,听老人说,这地方以前是打鬼子的伏击圈。村里的居民以许姓为多,村民外出,只能通过南面那条曲折的黄泥路。村子东面有一条小河,水源头是北山脚下两个终年不会干涸的水库。
打我记事起,儿时的我是村子里同龄人的孩子王,我座下有“四大金刚”,还有若干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他们都管我叫“司令”,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司令”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官儿,但我知道,我说的每条命令,小伙伴们都会无条件的服从。我一个口号,小伙伴就会扔下啃了一半的馒头,紧跟在我的身后随我在村子里的大小胡同四处“征战”,一时间鸡飞狗跳,逮住鸡就把鸡毛拔光,抓住鸭子就把鸭嘴绑起来……常此以来,村里的鸡鸭鹅见了我们就跟见了克星似的没命的逃窜。跑累了,我们会去村东的小河洗澡,那河水清澈见底,水不深,刚没过一半小腿,我们光着屁股在河里互相泼水,会偷偷从河边的菜园拔萝卜,摘黄瓜,躺在河边一边吃一边戏水。我想,那时候,乡亲们应该是把我们跟“四害”归一类了吧?
那时候,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也没有玩具,大人们修理自行车换下来的轮胎都要小伙伴们轮流玩。大多数时间,我们都是用泥巴自己去做玩具……
一到春天,村里的柳树刚刚抽出新柳枝,我就会指挥我的“手下”爬上树,折下柳枝,做成柳哨分给小伙伴们。我们一起吹着柳哨,在刚刚返青的麦地里奔跑,张开双臂,拥抱着春风。收小麦的时候,是我们这些顽童最开心的时候,麦场里到处都是打麦剩下的麦秸,我们在里面打滚,捉迷藏,一说捉迷藏,我想起了小飞。有一次轮到我找小伙伴,我捂眼数到了十,刚母亲喊我回家吃饭,我一时着急,竟然忘记了跟伙伴们打招呼就回家了,吃罢晚饭,把捉迷藏的事全忘了,直到小飞妈来我家找她儿子,我才忽然想起小飞还在麦场。两家人一起来到麦场找小飞,喊破了喉咙也没找到。天很晚了,小飞妈都急哭了,忽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正好把在藏在麦秸底下已经熟睡的小飞踢醒了……后来,我听说小飞回家后让她妈妈扒了裤子一顿狂抽,他邻居告诉我,那哭喊声啊,跟杀猪似的。
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我跟我的“小部队”被学校“收编招安”了,表面上我们是同学,私下里,我依旧是他们的“领袖”,我依旧带领他们捉弄女生,往女生铅笔盒里放毛毛虫,往女生头上扔苍耳种子,往女厕所扔尾巴着火的老鼠……气的老校长用哆哆嗦嗦的手指着我“你这就是一个流氓无赖!”当然,他不会开除我,因为我成绩是全班最好的。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彻底改变了我。有次上学,碰到同班的几个女同学,一边走一边哭哭泣泣的,我就奇怪了,问了问,原来是村头老光棍养的大狼狗挣脱了锁链,一路追着几个女生,才把她们吓的哭。我偷偷跟我的小伙伴们说,我们要教训教训那条大狼狗。说的简单,那毕竟是条很凶的狼狗啊,小伙伴谁也没勇气敢靠近它。后来,好不容易瞅到了机会,老光棍去城里办事去了,留大狼狗拴门前树上,狗绳还真长啊,我们一靠近,那狗就大声吠叫,最后,我把家里上坟挑鞭炮用的竹竿抗了出来,可是竹竿太重,无法抡起来打狗,我就跟伙伴们一起抬竹竿捣它,捣一下,那狗就开始狂叫,它不叫了,我们就再捣……折腾了整整一天,那狗也整整吠了一天,最后都叫不出声了,从那以后,那狗再也没叫过一次,彻底失声了……此战成名,班里所有女生从此对我变了个态度,我也终于明白,原来,帮助别人,会让自己更快乐。
打那以后,我安静多了,再也没欺负过女生。我还是会领着小伙伴在村子里“冲锋陷阵”,在空旷的田野里,扛着玉米桔杆做的“机枪”去“火拼”,会领着同学一起爬上最高的山……
后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原因,我离开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来到了县城,认识了更多的同学,朋友。可是,却再也回不到那个热血沸腾的童年了,只有在梦里,我有时还会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小山村,那里有青山绿水,有淳朴的民风,有我可爱的伙伴,还有我已经逝去的童年……
此文送给我两个亲爱的女儿,送给她们一个她们所不熟悉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