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 一

春夏秋冬


病变



已经入了深秋。


下午的阳光一如既往的灿烂美好,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那种锥心刺骨的寒冷,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矛盾又诡异,反差里透着股不正常。

不过早上虽然冷,但是只要走完那小段路,之后进了教室就好了,几十个人的体温驱赶走了清晨的寒意。每个人嘴里呵出来的热气还是能隐隐看到,离开了嘴巴之后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课间的二十分钟休息此时就显得格外漫长和慵懒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松弛了,上午浑浑噩噩的紧张也已经提不起来了,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走廊里已经挤满了班上的人,男男女女,他们趴在银色的栏杆上,站在明亮的阳光里。

半升的太阳照亮了那一块略显奢侈的地方,他们嘻笑打闹,脸上都是笑意,我看着他们,慢慢平静了下来,似乎是被那样的情绪和氛围感染了,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年轻真好。

年轻真好啊。


我坐在教室里面,装作写作业的样子,在本子上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教室里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人,要么是我这种孤僻话少的,要么是那种心静如水的,零零落落的都没甚么动静,我看着外面的那些人,觉得我和他们像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突兀的对比就这么清晰的跳了出来,让人有点不适。


虽然入了秋,但是头顶的电扇还在不知冷暖的转动,的确,空气是开始慢慢燥热起来了,教室里很闷,我心里也很闷,

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吸入满满冷清的斑驳,呼出轻轻一下透明的难过。

想起来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寂寞变作了无止尽的饥饿,

空虚的庞大的孤独自缚漩涡。


年轻真好,

年轻真怪。



化学课,老师自鸣得意的在上面大声指点山河,我看着他觉得他很累,在我们这种文科班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子吧。就像我在理科班的时候,理化生课上的我,看着周围的同学,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感觉自己慢慢被推出了那个教室。

又想起了体育老师,体育老师是个很有个性的女生,应该还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吧。很帅气,班上一些女生对她很有好感。上个周五下了雨,所以没有上课,她就在教室里和我们聊天,聊了很多,关于以后,关于我们的现在和未来,关于这个世界。她讲了很多很多,我也想了很多很多,高中快要过掉一半了,再过一半我也就是要进大学的人了。大学里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啊,大学里自己会干些什么呢?想想有点向往,也有点恐惧。

以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自以为是,任性孤僻的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越来越明显的看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毛病,那样突兀和难看,就像是一颗颗病变的毒瘤长在我的身上,我自己可以很清楚看到它们的存在,它们在不停的拖垮我,侵蚀我,吞没我。看着一点点坏掉的自己,真的想割掉它们啊,真的想。

刀都已经拿在手上了,但是就是下不去手。会很痛的吧,可是不割掉的话以后会更加辛苦的,可是真的下不去手。它们是那样活生生长在我身上的存在啊,我怎么下的去手。

我还是这样怯弱和庸废的人,我不完美,我甚至是浑身毛病,我只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我也只能接受自己身上的毛病。

遍地肆虐的病毒洪流没有任何征兆的席卷而来,淹没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它们沿着我的小腿一路向上攀爬,尖锐的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血管,疯狂的滋生感染,裂变的毒素顺着血液走遍了我的全身,在我还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我就已经沉没在一片猩红里了。


上课铃恰到好处的响起来,我从胡思乱想里回过神来,外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教室里,回到这个十几平方的房间里来,回到自己巴掌大的领土里,我看了一眼外面重新空落起来的走廊,阳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退掉了。


我合上本子,开始我的下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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