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接到了苏的电话,她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向我倾倒苦水。苏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她一直想做个演员。
“可是我没用啊,长得又不漂亮,身高也不及格。我去试镜,对方对我说:'对不起,我们这个角色对长相的要求比较高。'我当时心都凉了。”不得不承认苏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声音也好听。但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没有光鲜的外形是不太可能踏入演艺界的。就算成为了演员,也会被一些嘴贱的观众无限吐槽。
“那就不做演员呗,你摄影不是挺厉害么,做个摄影家也不错呀。”
“可是我更喜欢演戏啊,唉。”
这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心执念要成为伟大的钢琴家,哭求我妈带我去学钢琴。那大概是2005年,我们还住在农村,家境不太好,父母每天从早累到晚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一台钢琴就要一两万,学费也昂贵,哪里有钱来资助我的幻想?我妈一句“学钢琴有啥用”给了我重重的一箭。
后来儿童节的时候,我执拗指着商场的一架电子琴,嚷嚷着:“不给我买我就不走!”,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钢琴”。那天我抱着电子琴傻笑了很久,心想,虽然这玩意儿比钢琴小很多,不过功能应该差不多。(当然后来我知道了其实二者差别还是挺大的)
我从课本里找到了所有的音乐教科书,上面有歌曲的简谱,我就自己摸索着哆来咪发嗦啦系,一放学就开始弹。那时一直觉得,弹得越快就越厉害,于是费尽各种方法提升速度。
渐渐的我无法满足于书上的乐谱,从网上下了一些流行音乐的简谱。但有很多音乐只有五线谱,我看不懂。六年级时音乐课才学会,我便把下载的五线谱译成简谱,看着顺眼才方便弹嘛。
初一的时候特别喜欢一首英文歌,会哼调子但是不知道曲名。可是我又特别想弹,只好自己一边哼调一边写出了简谱,还很骄傲地夸自己乐感真不错。高中时排练晚会,让学钢琴的妹子帮我找下调。她一边听我唱歌一边就很快弹了出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只是学钢琴的基本功啊。
我现在高三了,依旧没能实现儿时的钢琴梦。但正是此梦的破灭,给了我开启新梦的契机。
小时候我指着钢琴教室,哭求我妈让我去学,我妈没同意,但承诺让我学其他想学的。我阴沉着脸,随意地在课程列表上点了一项——写作课。
我就这样被自己安排到了写作班,曾经只会写一团废话的我,竟然成了老师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在那之前我是极少阅读的,而写作课书本里,中外文章让我格外痴迷。我记得有曹文轩的小说节选,萧伯纳的传记,朱元璋的奋斗史。我也是从那时,才开始用心阅读,开始写日记,用文字表达心声。
六年级那年,同学问我将来想干啥,我脱口而出:“作家!”
作家,而不再是钢琴家。
初二后我没再弹电子琴,它被我爸搁置在柜子的最高那层。 因为我找了钢琴的替代,沉寂在行云流水里的文字,有着和琴键同样的美感与光芒。
虽然我现在没能成为天才作家,写作水平也绝对算不上出众,但我仍戴着“文学爱好者”的头衔,安眠在文字栖息地。因为写作,那些我绝口不提的秘密与心事,都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因为写作,逝去的事,在文字里继续生长。
如果那天我去学了钢琴,那我还能得到通往文学的车票吗?
失去的同时我们又在得到。
我生命中的负能量,儿时的贫困,错失,让我与钢琴梦背道而驰,但同时又为我铺上了另一道梦之旅。
上帝在造人的时候,不会总把积极的部分给你。你的出生,你的外貌,你的缺陷,都是上帝在你生前就安排好了的。这个道理,我们大家都懂,可是大部分人仍会因此而难过甚至自卑。 我们沉浸在悲戚中,有没有想过,正是这些负能量才造就了完整的我们,把我们引向了一个真正适合自己,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每个人都有闪光点,都有适合自己的路,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们都找出来,紧紧握住。而那些热爱却缺失的元素,就让它活在梦里,活在平行时空里吧。
多少人在抱怨自己的不曾拥有,但终究会明白,不要总想我没有什么,而应想我还有可能得到什么,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沉思后,我给苏打了电话,告诉她说。
“可是摄影才是真正适合你的领域。把握拥有比悲哀失去,要重要并且快乐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