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利和他奇妙的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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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奇利在家门口的西边放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笼子、水缸、瓶子、罐子,旁边还有一个水池。笼子里养着野鸡、鸽子、麻雀,水缸里游着白虾、青蛙、乌龟,瓶子里装着螳螂、蝎子、青虫、屎壳郎,罐子里爬着蚂蚁,水池里有各个地方收集来的各种鱼,另外还有一只满身长毛的小猎犬成天跟着他,除了这只狗,他不知道还从哪儿抱回来一窝刚生下来不久的小狗。如果不是姐姐玛姬尖叫着反对,他还想再搭两个笼子来养路上捡的一条蛇和好不容易白天从树洞里掏出来的两只蝙蝠。

        还有一些动物放在外面过夜他不放心,就放到了自己的房间,比如地鼠、蜘蛛、猫头鹰。

        他用各种颜色的油漆在木板上画了这些动物的画,在画旁边写了动物的名字和自己想到的一些话,挂到相应的笼子和容器外面,然后他自己心里的动物园就成立了。

(2)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来这个免费的动物园参观,奇利就带他们一个笼子一个水缸一个瓶子一个罐子的去看,楼上楼下、屋里屋外的跑,仔细的给他们讲每个动物的特点、习性、脾气和爱好。

        “奇利,你怎么不给我们讲这些动物本身的知识?你讲得好像是自己的一个熟人。”

        “那有什么好讲的,书上都有,你可以自己去找。”

        有一次他见路上有人在放羊,就走过去跟那个人商量能不能给他一只小的。

        “这是卖钱的,不是白送的。”

        “我可以帮你养。”

        “你那儿是不是有狗?拿一只来换。”

        “那只小的多少钱?我找一下我妈,还是拿钱来买吧。”

        他的动物园又多了一只羊。下次再有人参观,走到这只羊面前时,他就说:

        “比起吃草,它更喜欢吃纸!我都用没写过字的干净纸喂他。”

        “哦,你有那么多纸吗?羊的胃口很大的。”

        “除非没合适的纸,我才割草喂它。”

(3)

        他对动物园的管理经营实在分心太重,结果反映到了成绩上。但他又不是故意调皮捣蛋,校长既忍无可忍,又有点无计可施,找了家长。

        “奇利有点不同,他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学校安排的课程上。”

        “校长,奇利确实是个爱好明显的孩子,我一定督促他重视日常学习。顺便我想问一问,学校有没有擅长动物学的老师,有没有可能请他给奇利一些专门的指点?”

        “倒是有个会做标本的老师,不过他是教化学的,动物学也只是个人爱好。”

        “那您能不能帮忙……问一问?”

        “这……倒是可以,不过奇利在正常课程的学习上如果没有起色,我想那位老师既不愿意,当然,也不会被我允许给他适当的额外指导!”

        “这个……当然,校长!谢谢!”

(4)

        奇利的成绩在一个半月内从全班三十二个中倒数第二变成了正数第四,连校长从旁边走过时也忍不住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一切都是为了动物园里已经死去的那些动物,为了让它们能栩栩如生的如同往日一般继续在身边陪伴。开始,奇利是请那位化学老师帮忙亲自操作,后来他就自己动手,还跟美术老师学习了装饰美化的技能。不久以后,那些已经死掉的动物就在奇利房间墙上挂着的木板上找到了自己的新位置,除了不再移动,不再眨眼,就跟在笼子里活着时一模一样,就像睁着眼睛微笑着在睡觉。

        慢慢的,奇利的房间成了一个博物馆。有需要用放大镜看的静静的磕头虫,有浸泡在透明玻璃缸里的乌龟,还有仿佛在向参观者方向奔跑而来的黄鼠狼。而且随着他外面动物园规模的扩大,这个博物馆的规模也在扩大。因为奇利不舍得抛弃任何陪伴过自己的动物,所以这间博物馆规模扩大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外面动物园规模扩大的速度慢。

        现在访客们参观的就不只有动物园了,还有这间博物馆,他们倒想听听,现在奇利还怎么给他们介绍这些已经固定在墙上没有了特点、习性、脾气和爱好的“动物”。

        “磕头虫晚上会给麻雀磕头,声音就像秒针,否则麻雀会吃了它;乌龟还是总想往缸外面爬,怎么也爬不出去;要是狗去追黄鼠狼,它受了惊吓还是会放臭屁。”

        有的访客本来对博物馆里活灵活现的制作很感兴趣,甚至开始时想商量能否买一些带回去,但是听了奇利的解说后,有的人再也不进这个博物馆了。

        直到有一天,瓶颈出现了。奇利房间四周的墙壁上,连安置一只刚死去地鼠新家的一丝多余的空间也没有了。

        奇利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然后又看看妈妈。妈妈知道他的想法,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虽然明知不可能,奇利还是对玛姬开了口,玛姬尖叫了一声后就跑得无影无踪。

        奇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在学校,他找到化学老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化学老师惊得张大了嘴,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镇上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奇利要把他动物园里的一百多只动物全部放生,就在这个星期六上午。大家都有点吃惊。

        “那孩子的动物园有好几年了吧?”

        “我记得第一次去差不多是五年前了。”

        “他现在也不过就十二三岁吧。”

        “差不多吧。以后少个玩的地方了,可惜了……”

(5)

        星期六早上,奇利家门口聚集了镇上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本来奇利只请了化学老师来帮手,加上妈妈和家里人,算起来应该够了。但是现在既然有这么多人到了这儿,化学老师认为有必要要搞一个仪式,或者说是声明。但是他们没有准备,包括要跟大家说些什么。

        奇利有点紧张的样子,他让化学老师来跟大家说点什么。

        化学老师转过身朝着大家。

        “嗨,大家都知道奇利喜欢动物,为此他付出了全部身心和时间,虽然他从没说过这是一个动物园,但大家都知道它实际就是,是我们的动物园,它为我们这个镇带来了许多快乐和知识。本来我们以为这个动物园会一直存在下去,但是奇利意识到,对动物真正的爱不是把它们关在笼子里,而是应该恢复它们的自由,就像它们本来就是的那样。而且,奇利有权利这么去做。现在,我请大家走近靠你最近的笼子,只要奇利点头,你们就帮忙打开笼子的门,让动物们重回自由……”

        所有人都看向了奇利,大家都看到奇利手上捧着一个罐子,紧紧的抿着嘴,满脸已都是眼泪和鼻涕,一下一下无声的抽搐着……

        校长靠着鸽笼的门,他冲奇利远远的挥挥手:“孩子,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不会打开这些门的。”

        “不,你们打开门,放了它们……”奇利仍然抽搐着鼻子,眼泪还在往下流,结结巴巴的坚定的说。

        化学老师转身朝奇利弯下腰:“奇利,你那个博物馆的收藏也需要帮忙整理吗?”

        “只留下我的狗陪着我,其他的全埋到墓地里。”奇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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