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神吞噬其子》——戈雅
从绿色沙漠爬起
一具死去的黑色躯体
所有知觉干涸如枯井
那曾经享受快感的神经
冲上云霄时的恐惧
和涌出眼眶的绝美哀伤
通通都消失不见
如果真的有
黯然神伤的纳西索斯
在泡沫中幻化成形的阿芙洛狄忒
那，这便是他现在的模样
一幅凋零的遗像
扣打着大地的回音
他是干瘪的，饥饿的
充满着压抑已久的蛮荒力量
他是个被风吹来的皮套
一个居无定所的弃子
两手空空就走进这场荒唐的盛会
四处张望，又挤进人群当中
红彤彤的屋子
正上演着惊奇的魔术
水晶杯在空中旋转
毛绒地毯贴着大理石飞舞
跳跃的火花寻找着孤单的孩子
喷泉溅出一地的金币和宝石
陌生的人群怒目相视
死死盯着对方的瞳孔
从嘴角流出紫红色的涎水
不停滴落，像一枚枚愤怒的火漆
我在舞池中央醒来
骑上燃烧着的枣红大马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具
在风中颤抖的黑色躯体
我落下来，像朵红云
凝视着他那两座
飘出阵阵雾气的无底深渊
用力抱住他锋利的骨骼
抚摸着他满身的疮疤
从伤口流出
黑色的血，红色的泪
他慢慢伸出手臂，
缠绕着我，鞭打着我，吞噬着我
占领我的五脏六腑
褪去我的所有伪装
从此
世界上再无他人
只有这个孤独的灵魂
和我的生命，一同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