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盲人的故事,关于他们的喜怒哀乐,关于他们的情欲与爱恨。
全文总体按内容分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分述,每一个人单独成章的故事,相关或者不相关,王大夫、沙复明、小马、都红、小孔、金嫣、泰来、高唯、张宗琪、张一光,他们为什么来到沙宗琪推拿中心;第二部分是总述,三三两两交织在一起的生活,但两部分划分也并没有那么严格,有时候总述里面突然夹杂了一个分述,像张宗琪和张一光。
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并不喜欢这个故事,毕竟是茅奖作品,给了我太高的预期——不是不喜欢故事内容,而是不喜欢故事的呈现方式。文字太油了,滑腻腻的,落不到实处,每一句话都带着小聪明,而且是过于纯熟的小聪明,从眼睛过一遍、再从脑子里过一遍,就过去了,留不下什么东西。这让人感觉作者偷了懒,用了省力的叙述方式,而盲人的题材总让我觉得需要更深一些的叙述,不能这么浮在上面,落不下去,就像水面附着的的那一层油光,一眼看过去,什么都在了,但随便一个皱纹就能打散。
我有理由相信个人叙述这一块是作者毕飞宇的硬凑过去的文字,对于一部茅奖作品,这似乎有点大不敬。所有人的故事中觉得写的最好的是都红的故事,也是最有共鸣的故事。这个展示残疾供健全人欣赏,收获健全人神圣的同情的眼泪的故事,哪里是只发生在残疾人中间?贫困地区的求学子弟,无力求医者接受捐赠的人,都有这个故事的身影,自以为伟大的人流出几滴高尚的泪水,等待别人认可的尊敬的目光。同情,是被给予的最恶意的羞辱,挂着慈悲的面孔,多么让人恶心。
第二部分的叙述不再浮在上面,慢慢沉下去:盲人们汇聚到沙宗琪推拿中心,因为这个地方,因为周围的人,开始产生很多故事故事,恋爱故事,暗恋故事,最亲近朋友间友情慢慢磨损的故事,人性导致的鸡毛蒜皮大小的摩擦在窄小的空间里变态的放大、被这些摩擦逼到要解散的沙宗琪推拿中心的故事。但沙宗琪推拿中心的解散被老板之一沙复明的突然的重病阻挡了。他的病早就有了征兆,只是自己浑然不在意。盲人们站在沙复明的手术室外,一双手握着另一双手,把所有的手连在一起,似乎无畏,似乎勇敢,但是盲人们再是要强,再是独立,也终究抵不过一双眼睛——“护士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她看到了一样东西。是目光。是最普通的、最广泛的、最日常的目光。一明白过来护士的身体就是一怔。她的魂被摄了一下,被什么洞穿了,差一点就出了窍。”——这个让人不忍揭穿的真相被赤裸裸展示在眼前,故事也戛然而止——一个结局远比开篇要高明得多的小说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