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花自开
—— 写写一中的臧老师
文题来自于陈冰冰老师的微信名。
有一次吃饭,我们都提前到了,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小晅忽然神秘地说:“还少了一个人。”我们都知道他和臧老师投缘。还有一次,张云峰老师的小儿子中午要去上学,爸爸妈妈都在身边,还有几个阿姨,叔叔,小硕点名让臧老师送。那时,臧老师刚摔了腿没多久,拉起小手,一瘸一拐,两人说说笑笑走了。
臧庆祝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会被小孩子惦记的人。但若是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他不苟言笑吧。他长着一张做班主任的语文老师的脸:略显方正的脸庞,一年四季都是棕褐透红,这几年瘦了,下巴稍尖,眼睛更大——他不是一个严厉的人,自带一种威严,就是那种让学生犯错不敢直视,他却平静随和的样子。上课铃响,他常常是手拿书本若有所思地踱步而去;下课时,他微驼着背,走起路来,一脚深一脚浅的样子,微微摊开的手臂,满手的粉笔灰。
臧老师到一中估计有二十年了。我还记得十五年前,我第一次在一中,听他上一节公开课,是《祝福》,他的学生在课堂上“大审判”,他退居幕后。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学生为主体的课堂。在他教书的这些年,他都不是那种强势的老师。我去南方前,他和陈冰冰老师简单的祝福。
再回一中,臧奥快要高考,臧老师夫妻俩好像受到了格外的眷顾,原来的朴素中多了几份平淡温和,冰冰老师减肥成功,焕发青春,丝毫不见中年油腻。他俩成为一中有名的贤伉俪,我想这并非他们本意——在我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犹如清新茉莉茶,香而不浓。他们不是外秀的人。
我从南方回来,也带了一身的桀骜不驯和浮躁。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无力感和勇气交替出现,我努力寻找一种平衡的力量。臧老师做了多年的班主任,背还是微驼,嗓门没有更大。在他身上,我发现了,做老师的平凡和伟大。
臧老师是喜爱文学的语文老师,他能够在恰当的时候的出口成章。我们高一语文组里的许多段子,都是他信手拈来之作——“登台非吾愿,讲话不可期。广众健步走,只为遮一丑。反复被折腾,空言愚老叟。海燕本无知,徒学氓嗤嗤。终寻一话柄,咥其又笑矣。静言复思之,香雅叹不已。肥缺亦够瘦,驴凳岂能倚?”他就这样自嘲。要是别人出了错,他便又来一段《离忧》节选:
谨以此诗献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体若筛糠、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忧心忡忡、惴惴不已、忐忑不安、忧忧她心、沉吟至今的金老。
怨金老之慌张兮,终不察夫试卷。众女嫉金之蛾眉兮,谣诼谓金以糊弄。固时务之工巧兮……(此处省略)
这是一种智慧,还是一种对他人的体谅。让人尊敬的是他对自己的学生亦是如此。
要进行语言文字标点符号的迎检工作,他把学生书写好的字帖收齐,但是相关的征文什么的,他就自己在电脑上整理打印。我亲见这样一位不用“迎检”、“活动”打扰学生的老师,心里很生佩服。
在我见到的老师中,自然是有像史老、老殷那样的以开发课程来帮助学生的老师。然而,在中学里,还有一类老师,他们努力地帮助学生准备应试,为此力排许多干扰,这同样是值得尊敬的老师。他们握着学生的手,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不是只让学生自己挺、抗,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就自己去忍。
去年冬天,有一个周六上午快要放学的时候,办公室里来了一个刚上大一的女孩。见到臧老师,仿佛有满肚子话要说。我知道臧老师收拾东西准备回农村接父母来城里过冬。他温和地坐在那里,我不知道他们聊了多久。上个星期,一个孩子,上课迟到,低头走进办公室,臧老师只说:“以后设个闹铃,或者让家人提醒,不要再迟到。”
更多的时候,这都是一个不愿多说话的老师。他也这样要求自己的学生,他说:“什么时候把嘴闭上了,脑袋就开始思考了。”这与他一直以来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风格是一致的。
我和臧老师的晚课并不重叠,每次我上晚课,课前十多分钟他就在一楼的班级过道里微驼着背踱步。那时正是孩子们结束活动回到班级的时候,他从不缺席,往往还带“助手”——冰冰老师。天气好的时候,学生上晚课,他俩就在校园里溜达——他们曾经在这里学习,大学毕业分配于此,也将在这里退休。他们熟悉这所学校的一切——那些收藏我们青春理想的地方,如果我们也把双脚踏于此地,那是怎样的遗憾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