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信大抵已收到了吧。长路漫漫,颠簸了这么些天,它也该到了。你且忍着我的日常碎碎念吧,我想,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语无伦次,如若你没有回信,我就权当你默许继续做我的聆听者了。
我已经许久未遇到一个忠实的听众了,人潮太拥挤,很多人只是在我的城外稍作休息,有些只是朝门缝里张望几下,转身便走了。久而久之,我自己也成了这般探头探脑的滑稽样。想想也是极讽刺的。记得年少时,总会为一些离开或遇见或悲或喜,情绪全挂在脸上。也不计较过多,要失去时便开口挽留,第二天依旧可以几个人吃一碗粉喝一瓶水。拥有时便开心的笑,把生活的琐碎一股脑儿地刨出来一起晾晒,好不惬意。
到如今这般,我似乎已经忘了距上一次随心所欲地哭笑是什么时候了,也快忘了勇气的模样。有时忙碌地送走一天后,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一遍遍地听着老调,生活琐碎一下子就从寂静中喷涌而出,却不知道付于谁人说,只能两眼干瞪着黑夜了。每当这时,我便更怀念年少时的我们了。
世界如此浩瀚,不曾想越走越远,越走越孤独,长大后,丢掉的不只有稚气,连纯心和勇气也全给丢掉了。往往,看似热闹繁华的门庭里套了一座孤城,行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的。驻足城池的人也日渐稀少,进去了的也待不上些许光景便又匆匆去追逐下一座城了。十二,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这是怎么了?
对这些生活的无解题,我依旧固执地在寻找一个答案,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那个可以对号入座的答案。傍晚在池边坐着吹风时,一位老者突然走了过来,坐在了身旁。风撩拨着一池死水,飞鸟也在拼劲儿地往巢里跑。我原想打破某种沉静,却又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堵回去了。她似乎闻出啦这种欲言又止的微妙,率先打破了沉静。
“现代人和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是皮笑动物,心事重重的全赖自己消化。什么也都是换,衣服不要了就换,生活过厌了就换,感情腻了也换。全然不像我们那时候了,衣服破了就补,生活旧了就翻新,感情破了也补。缝缝补补过来也没那么多扰人的烦心事。”她微笑地看了看我,我只得微微点头了。那一刻,我仿佛低到了尘埃深处。
十二,我好像对固执的寻找有了一丝自解。我想,如果有一台时光机,你最想去哪里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台时光机,我倒十分想回到那个缝缝补补的年代了。那里或许没有那么多高墙,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的离开或到来,也没有那么多表面经营的随缘。他们做着生活的布道者,一生等着几封漫长的信,爱着几个深切的人,缝补着生活的破洞。
此刻,我想我也可以学着把自己缝缝补补一番了。你呢,要不也试着缝补一下,或许,经自己认真缝补后的生活里,还装着曾经滚烫而热烈的心。
2019.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