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十四章 另一个世界

14.14 尾篇-心之所归

林渏和小宝回风城过年，仅仅待了六天时间。

初六的傍晚，登上返回木城的航班，林渏隔着机舱玻璃看到了停在旁边的那架六天前载着他们回到风城的飞机。这架飞机刚着陆不久，工作人员还在有序地忙碌着，林渏一时恍惚，和小宝说感觉他们就是刚从隔壁那架飞机下来，又登上了这班返程飞机，六天时间仿佛不存在似的。的确，时间过得太过，六天时间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况且行程又排得满满当当的，可不就是感觉才刚回来又得走了么。

其实，这六天时间对于林渏来说，绝对是一场慰藉之旅。这六天，与两年未见的父母以及妹妹一家三口相处，先后与十年未见的二三十位各方亲戚们聚餐寒暄，全家人集体出游两天，分别去了风城几十公里之外的山脚小镇和黄河岸边，探访了中学的母校、从前住过的大院、俞矅信家住过的旧址、自己供职过的医院，林渏自己和小宝还游荡了风城最时尚最热闹的商业街区。这六天可谓马不停蹄又收获满满。

飞机离地升高离开风城的那一刻，林渏心中万分不舍，连小宝都有几分惆怅。的确，这个春节，他过得很愉快，上一次跟着妈妈回来，还是四年级的小学生，喜欢的是风城的美食、冰上游乐项目和滑雪，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能够坐在一边听长辈们聊过往，聊趣事，能够浅浅地加入谈话，还能参加他们这一辈孩子的专场聚会，和林渏表哥表弟表妹的孩子们一起以青少年最爱的方式组局——剧本杀、烧烤和K歌。那天玩到深夜回来，小宝和表弟小贝聊着他们今天和那几位表表哥表表姐表表妹一起玩的细节，兴奋激动的心情藏也藏不住。

这就是年轻人吧？林渏心想，当年，自己也和现在的小宝小贝差不多的年纪，喜欢和同龄的人在一起，家族里就是一大堆的表兄弟姐妹，学校里就是班级年级的那些同学好朋友。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聚会的方式不同，没有剧本杀，没有烧烤，没有KTV，甚至没有手机，也不是家家都有电话，组局不是通过微信建群，而是用穿糖葫芦串那样的串联式约人，第一个去找第二个，两个人一起找第三个，三个人一起找第四个，小半天时间能找到近十个人，然后一起落脚在谁家，吃饭，聊天，顶多喝点饮料和啤酒，顶多一起去附近打一会儿台球。这就是我们简单朴素的聚会方式，小宝小贝他们或许都不能想象和理解，可是我们的快乐不比他们的剧本杀和唱歌少吧？

可是，这一次，林渏并没有和同学聚会。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原本应该告知在风城定居的同学，那就少不了参加同学们会安排聚会。可是，林渏却默默回家待了六天，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平时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这次春节都不会在风城么？夏成远在深城，而且受困于长XG，身体一直未能恢复健康，无法支撑长途远行。杨悦凌、叶婉馨父母都早已搬离风城回了老家，她们不太会再去风城。陈智去年来木城出差，林渏请他吃了饭，这次不见也不要紧。所以……但，这是理由么？或者是自己没有心理准备去见十年未见的老同学，怕他们会提到那些离世的人。林渏不确定自己有勇气听他们提到俞矅信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在自己心里无时无刻想起，虽然在风城的六天时间，林渏几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俞矅信。可是，林渏还是不想把同学聚会变成追思大会，她不想在同学们面前失控，暴露自己的心思。

就这样吧！林渏和自己说，这原本就是个暗恋和错过的故事。错过是一生一世的遗憾，暗恋却可以是永生永世的心灵皈依。从十六七岁开始偷偷喜欢那个人，三十多年过去了，对他的感觉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表现形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吧。林渏心想，毕竟自己已经五十岁生日过了一个多月了。虽然这次回来，所有见到林渏的亲戚朋友都说，林渏和近十年前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容颜没有变，身材没有变，甚至类似于小鹿纯子的发型都没有变，以至于小表哥揪着林渏的头发说你怎么和以前一模一样？林渏笑着说，我生下来就是这个发型，你忘了么？可是，大家没有发现林渏偷偷躲在厚厚的头发里层的白发，忽略了她笑起来的眼角纹和表情纹，更察觉不到她内心塞得满满的沧桑和风霜。林渏随着亲友们笑，自己也偷偷地笑笑，一切都无需多言，人生如此，喜乐如常，这杯人生之茶，自己慢慢啜饮。

故事就讲到这里，在这个没有俞矅信真身存在的如常世界，林渏带着心中对他永恒的爱，跟随灵魂的永远皈依，努力地活下去。她不会孤单寂寞，她的心中有日月星辰，她和他一起活在如如世界。

草绿茶新

2024年3月9日完成第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