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首发于公众号无奈大叔的另辟蹊径，文责自负。

（本章节位于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前）

时光总是一丝不苟地向前迈着一成不变的步伐，不偏不倚，童叟无欺。当你觉得它走慢了，无疑是源于你的年少无知；当你觉得它走快了，肯定因为那个年轻人已不再是你。一切的生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线头紧紧地攥在它的手里。它唯一的乐趣就是养成类的游戏，等你一切都已明了，都已看透，对不起，游戏到此为止。

小通喜终于以绝对的年龄优势入主了小学一年级，现实也以毋庸置疑的姿态兼具富有调戏的意味呈现在眼前，沧海还是那片沧海，桑田还是那片桑田，除了霞儿老师，其他的同学都带着“明渠”的记忆陪伴着通喜，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想必通喜是有点感动地想哭的。

记忆犹新往往不会是因为学会了某个知识，灵光乍现恰恰源于领悟了个中道理。接替霞儿老师的是红霞老师，显而易见，“霞”字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肯定一度洛阳纸贵，风靡一时，但平心来论，比起“通喜”的名字还是稍显逊色的，考究起来就少了那么一点点的“一时无两”和“清新脱俗”。可能有些东西一旦走起量来，就少了一份鹤立鸡群的孤独，少了孤独就少了足以傲视一切的“腔调”。说起红霞老师首先映入脑海的竟是一则诙谐的小故事，说小和尚下山前，老和尚不放心啊，彻夜与小和尚促膝长谈，反复叮嘱“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步入一年级的通喜，借助自觉其美而不知够的内心优势，经常性地发挥好似娘胎里带出来的分类能力，而且还会无比自信地认为自己的分类作为一份高级情报，足以迎合食物链金字塔塔尖方向老师的恶趣味，听着有点谄媚式的同类相残，还恬不知耻。小敏就是一个被通喜残酷分类后划归到差生阵营的一员，傲慢与偏见一旦产生，甚至一些“形容词”和“名词”都能变成帮凶。比如上课见缝插针般地交头接耳，下课理所当然地骂街嬉戏，迟到的常客，罚站的典型。听听听听，果然杀人于无形。镜头轻轻摆向隔壁位置，对准通喜，这位连件像样行头加持都没有的审判者，此时的嘴角竟然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略带讽刺的嗤之以鼻，就像是时刻提醒自己，他和她不是一个档次，这组画面真是意味深长啊。就在通喜嗤之以鼻的若干天的某一天，机会不期而至，小敏座位附近大概有七八位同学的橡皮在短短的几天内不翼而飞，当一名同学举手向红霞老师报告的时候，丢失橡皮的同学一哄而上，纷纷附议。这种屡试不爽的做法，这种似曾相识的画面，想必通喜当时的裆下是会有些忧郁的。红霞老师将情况汇总后，显示出了高于育红班老师的处事水平，若有所思后，示意同学们坐下，然后和蔼可亲地询问，有没有哪位同学捡到了橡皮，有同学如果误拿了橡皮可以放学后主动交给老师，哪位同学如果看到谁拿了别人的橡皮可以课后悄悄告诉老师。虽然策略得当，但未能立竿见影，无人挺身而出，收效甚微。此刻正义感爆棚的通喜哪能让事情不了了之，经过一番大胆地假设，小心地论证，当仁不让地成了那个下课提供给老师重要线索的“好同学”。红霞老师在得到线报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一蹴而就，而是极为罕见地展示出了一位合格教育工作者的格局和魅力，竟然超水准地拟定了最优解决方案：第一，讲究方式方法地找小敏谈话；第二，循循善诱地让小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第三，悄无声息地让橡皮出现在第二天的讲台上；第四，提升高度地对该事件进行总结性发言。知行合一，红霞老师并没有马上将通喜的怀疑对象叫出去谈话，而是将丢失橡皮的每个同学及这些同学周围的同学挨个叫了出去，很巧妙地使通喜的告密和对小敏的约谈变得不再那么突兀，既能保全通喜告密者的身份，又能挽救小敏盗窃者的形象，一举两得。当成竹在胸的红霞老师准备按照既定方案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的时候，良苦用心终究抵不过百密一疏，不明就里的通喜眼里哪能揉的了沙子，就在小敏被叫出去的间隙，通喜名为受离真相越来越近的冲动的唆使，实为为满足那可怜的虚荣心，且冠以被赋予了某种使命之名，说时迟，那时快，心念起，人便至，通喜一个箭步迈向了小敏的位置，翻动了小敏的书包和外套，就这样，循循善诱地老师，如沐春风的小敏，在那场攻守战正向圆满大结局无限靠近之时，平地起惊雷，二人的谈话在以通喜为首的同学们愤慨叫声中戛然而止，因为橡皮哗啦啦掉了一地。红霞老师被这出乎意料的“援手”打了个措手不及，着实有点哭笑不得，想必是包含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意味。无奈，大庭广众之下人赃俱获，优秀如红霞老师也不能纵容盗窃，在红霞老师对小敏的当众批评后，物归原主，尘埃落定。至于小敏是否会因为儿时的那次被当众揭穿，如蝴蝶效应一般，在以后的日子里浑浑噩噩，提不起心气；通喜是否会因为在享受过一时无两的“膜拜”后被插上“告密者”的标签，不知不觉中遭受了同学们的若即若离。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当旧事重提之时，教育彷佛有了更加深刻的意义，不止步于当下，不迷信于普世，度通喜一人足矣。留有余地，既是为他，更是为己。

当然，没有哪位教育者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水准，红霞老师也不能例外。原因无他，“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和“老虎”接触，就要有温顺时秀色可餐，暴躁时毁天灭地的觉悟。被愤怒冲昏头脑之后的红霞老师无时无刻不再践行着“不要体面的分手”，昏招连连，不忍直视。记得某个炎炎夏日，美术课上，通喜借助采集的树叶蘸染颜料的方式在纸张上缔造了一幅饱含生命脉络的大树，红霞老师坐在讲台上，爱不释手，痴痴地看了一节课。所谓“不要体面的分手”就像是这幅无比和谐的岁月静好被歇斯底里般摔在脚下，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通喜的骨子里是带有一丝忧郁的，这种忧郁源于自己对本身成熟程度的错误认知。说来可笑，通喜很小的时候曾经一度荒诞的以为“思考”是只有自己才具备的超级能力，真真的是“无知者无畏”的真实写照。这种想法的根除是源于帕斯卡尔《思想录》中的名言“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感谢这句名言通过必读课文的形式出现在通喜九年义务教育中，否则，很难想象“超级能力”的幻想会让通喜做出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当然，假的就是假的，当通喜确信自己具备这种超级能力之后，生活中会出现许多否定超能力的存在的“特殊情况”，只是劣根性会让通喜对这些“特殊情况”视而不见，通过自我肯定的方式不断加强对这种“超级能力”的内心确认。帕斯卡尔就是那个一语惊醒梦中人般捅破窗户纸的人。

那是一个老么长的课间，红霞老师下课前叮嘱板书不要擦掉，下节课继续用。老师走后，原形毕露，这便是每个孩子的天性。就像是一块面团，上蒸屉开蒸之前可以揉捏成任何形状，只有想不到，没有捏不成，上了蒸屉之后，塑型完毕，千年不变。课间时刻，当然是三五成群，上蹿下跳，使不完的劲，喊不完的话，吹不完的牛，与上课时的状态截然相反，活脱脱一群嗷嗷乱叫的狼崽子。“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当上课铃再次响起的时候，竟然又能板板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把课间充分释放尚存不多的精力勉勉强强用在课堂上，这种本末倒置的转换就像是倒时差一样，青天白日的浑浑噩噩，以致无人察觉到板书荡然无存，无影无踪，接踵而至的自然是红霞老师的大为光火，在无人承认之后，更是定性为哪位同学的恶作剧，终究有了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无所不用其极了。互相揭发成了终极手段，全班不记名交纸条，直到锁定“嫌疑人”。经过一轮纸条揭发，嫌疑人锁定为两名：大勇和小璇。也许是红霞老师的咄咄逼人让两位嫌疑人心有顾忌，再次追问后，二人仍不承认。红霞老师奇招连连，竟然能够想到公开唱票的补强手段，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有唱票自然就有投票，这次投票倒没有扩大范围，而是在班干部范围内投票，通喜同学作为班干部喜获选票一枚。这就尴尬了，一名候选人是追逐打闹的好兄弟，一名候选人是秀外慧中的俏佳人，最关键是对他俩到底谁擦的板书、为什么擦的板书一无所知。有异性没人性的戏码马上就要上演，通喜当然对得起可爱观众对狗血剧情的翘首以盼，手起刀落，为了佳人祭奠了兄弟，大勇同学在通喜的“力荐”下喜获多数票。正当红霞老师对此投票结果表示赞许要略施薄惩之时，堂下一名女少侠挺身而出，对“小璇擦黑板”一事言之凿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了一个女少侠挺身而出，就会有第二个女少侠见义勇为。小璇终究没有顶住同学“亲眼所见”的压力，供认不讳。对于大勇来说，正义可能会来得晚，但永不缺席。就这样，大勇沉冤得雪，小璇“当堂伏法”，真相大白。这场由小璇引起，红霞老师一顿骚操作放大的事件哪能这么容易结束。用红霞老师的话说“你们这帮选大勇同学的班干部欠大勇一个道歉，不是在这，去大勇家里，该怎么说自己看着办”，当然，通喜再次中签，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放学后，又是三五成群，只不过没有了嬉戏打闹，一路无言，通喜在想“果然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那个痴痴看画的红霞老师哪去了，在“橡皮丢失事件”中展现出足够格局和魅力的红霞老师不见了，就连秀外慧中的小璇也开始骗人了。当“领导班子成员”怯生生地来到大勇家时，映入眼帘的一幕是，大勇妈妈正在院子里用簸箕簸绿豆，头上包着的红色包头巾点缀着绿豆角里的糠皮，看到我们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忙迎我们进屋，嘴里喊着“大勇，你同学来了，快出来”。是啊，一个农村妇女怎么会跟一群小屁孩一般见识，即便已经得知这帮小屁孩刚刚不久通过并不娴熟的政治手段欺负了自己的儿子。通喜准备了一路的话如同一团乱麻，一时竟然找不到了话头，甚至都没有礼节性的称呼这位“婶子”，尴尬至极。当大勇出来，通喜说明来意，和班干部们终于鼓足勇气，对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深表歉意。婶子看到一群小娃娃如此郑重其事，忙说“大勇回家跟我说了，我们大勇不承认的事情肯定就是没做的，行了行了，事情弄清楚了就行了”，大勇也说“这点事放学后就翻篇了”。有些事情，可以和好，但肯定不会如初了。通喜记得，自此之后，与大勇再也没有太多的交集，小璇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