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学毕业,学校安排我们去当地的小学实习。对将要面临的实习和毕业,除了忐忑和迷茫,什么准备都没做好。
走近三年级的教室,看到满教室的小脑袋,紧张的我大气都大敢出,更别说跟那么多双眼睛交流了。瞬间感觉自己不适合教师这个职业,心里面默默的打算着,硬着头皮撑着吧,撑到毕业我就可以另谋出路了。
这节课是美术课,课题是会移动的小人。就是剪一个小人,然后在小人的腿的位置剪两个小洞,将小人套在两个手指上,手指的移动会带着小人移动,看上去像是小人在走动一样。没想到这节手工课引起了孩子们极大的兴趣,孩子们兴致勃勃地画小人,剪小人,我就无所事事的在教室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给孩子们指点一二。当我再次转到最后排时,一个小女孩说:“老师,这两个小洞我怎么也剪不好,你帮我剪一下好吗?”我从她手里接过剪刀和极不像样的小人在腿的位置剪了两个小洞。这时小女孩的同桌说:“老师你也帮我剪一下吧!”还没等我接茬,小女孩说话了:“你看老师剪的多漂亮,你这么健康而且这么优秀,你自己剪一定会剪的跟老师剪的一样好看。”我瞬间既感动又好奇,为她能够给于我剪的其实并不太好看的小人那么真诚的赞扬,为她如月光般皎洁的眼神,也为她话语里的一些奇怪字眼,于是我开始认真地打量她,胖乎乎的身体加上圆圆的脸蛋,两个小酒窝如梨花般绽放,还有一双像弯月般的眼睛,其他没有特别的地方。
下课后,我找到班主任老师了解这个小女孩的情况,班主任老师告诉我,这个小女孩叫金月,是一个脑瘫患者,二年级的时候她还能扶着桌子站起来,到了三年级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手指也已经开始僵化,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突然想起来从来没看见过她在操场上玩耍的身影,从来没看见过她走下课桌的情形,甚至从来没看见过她下半身的样子。眼前不断浮现的只有她甜甜的酒窝和坚定的眼神。从此,我开始关注她。早晨,爸爸蹬着三轮车,金月做在三轮车里,晨光熹微,照在这对父子的脸上,爸爸的眼神慈爱而坚定,女儿的眼神天真而皎洁。爸爸把三轮车停在教学楼下,双手托起女儿就像托起初生的太阳,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走进教室,走到最后排,轻轻的将女儿放在凳子上,安顿好女儿的书包,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大步走出了教室。小小的人儿目送着爸爸走出了教室,打开书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课间操的时候爸爸蹬着三轮车又出现在教学楼下,我想还没到放学时间,难道这么早就来接孩子了。爸爸一步两个台阶迅速走进教室,抱起小女孩走进了卫生间,我恍然大悟,也许只有父母才会想到一个行动不便的孩子最大的不便。下午爸爸又来给女儿上了一次厕所。晚上放学后,爸爸的三轮车如期在教学楼下出现,爸爸抱起女儿对我点头问好,金月在爸爸的怀里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跟我说着再见,我真想走上前去跟这对父子说点什么,可我却迈不开步子,眼睛里热热的,耳边响起了那句“你看老师剪的多漂亮,你这么健康而且这么优秀,你自己剪一定会剪的跟老师剪的一样好看。”阳光照在父子俩的身上,撒下了一地金辉。
就这样,父亲蹬着三轮车,女儿坐在三轮车里,从不迟到,从不请假,迎着晨光,披着晚霞,在校园里进进出出,也在我的心里进进出出。
毕业后还是当了老师,迎来了一波学生,又送走了一波学生,让我记忆犹新的依然是金月,她那甜甜的微笑和那皎洁的目光鼓励了我,让我有信心做一个好老师。如今抬头仰望夜空,只想问一句“金月,你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