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世与古董(1)

王亦荷是从姥姥和姥爷的嘴里知道了和栗奇奇有关的一些事情的。

她坐在一张小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唐诗》,一边翻看一边听姥姥讲话。

姥姥说那孩子出生时就特别异常,本来那天的天气特别晴朗,突然之间就被大批的乌云遮盖得完全黑透,变得比晚上还要黑上几分。

接着便是一阵暴雨,姥姥说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下得那么大的雨!那阵雨下得特别可怕,将码头下在岸边停泊的几十只船只全部打翻沉入湖底,又将原来的铁蛙庙里的殿宇亭台全部击毁,只剩下门口那只铁蛙安然无恙。

王亦荷心想道:“姥姥的这个村子叫做铁蛙村,可不知道那个铁蛙庙在哪里?那只大铁蛙长得是什么模样呢?等有机会让韩婷婷和那个---栗奇奇,他们陪我去那里玩儿。”她想到了那个瘦小的但是又倔强坚强的男孩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莫名地小跳动了一下。

她手里的书被翻动得停了下来,她也无心再去看那上面的内容了。

又听得姥姥说道:“说来也是奇怪,除了庙里的房子,村中其他人家的房屋都没有事,偏偏是‘雄飞武馆’的四间大房子被闪电击中。房屋瞬间全部崩塌掉了!

而且又被从天而降的暴雨冲得只剩下残梁断壁,幸亏当时武馆内没有徒弟在练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姥姥说那阵暴雨下完,人们抢着去看铁蛙庙的时候,栗奇奇就在那时出生了。

顺着婴儿啼哭的方向,人们便看到在栗奇奇出声的房屋上空,团聚着一片圆形的彩色云彩,久久不散。十几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在彩云的周围盘旋飞舞,却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那些鸟儿长得特别好看,羽毛黄绿相间,村民都没见过。直到接生婆将那婴儿洗净包裹好,母亲喂了他奶水后,那片彩云和鸟儿才散去,后来那些鸟儿再也没有回来过。

王亦荷听得羡慕不已,想起那天栗奇奇救下小白鸽后,两只大白鸽飞到他身边很听话的样子,便向姥姥姥爷讲述了一遍。

姥姥说道:“那孩子生来就奇怪,很多动物牲口都和他特别亲热,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只要他走过去,那些动物便会慢慢聚到他跟前,好像能听懂他说话似的。”

王亦荷听得有趣,笑着又问姥姥:“那栗奇奇是不是天上的什么星座下凡的呀?连彩云都笼罩在他出生的地方!”

姥姥却摇摇头,脸色疑重地说道:“不是!村民当时看到那种景观异象,又见到寺庙被毁,认为村中会有灾难降临,心中都是非常恐慌。便将责任都推到傻蛋的父母身上,认为这孩子是个灾星,让他们夫妻带着孩子远离村子,永远不能回来。小夫妻俩自然是不愿意,奶奶更是舍不得刚刚出生的孙子,双方便争执起来,后来村长出面调和,傻蛋的父亲出钱将寺庙重新修缮好,村民才肯罢休。”

王亦荷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了姥姥的话,问道:“你们这里的村民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寺庙被雷雨击毁和栗奇奇有什么关系?好不讲道理!难道就没有人替栗奇奇的家人说话讨个公道吗?”

只听得姥爷一边吸着旱烟袋,一边眯缝着眼说道:“如果那孩子的爷爷还活着的话,别说寺庙被毁不是他们家的关系,就算是姓栗的一家真的亲手把寺庙给毁了,给一把火烧了,也没有人敢说上一句话!”

姥爷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雾,似乎想要吐出去心中的憋闷之气,同时又说道:“那帮王八蛋敢那么不讲道理,还不是欺负他们家人少势弱,没有一个厉害的能撑得住门面么!”

王亦荷看着一大团烟雾从姥爷的嘴里慢慢缭绕升起,逐渐地遮住了他的脸庞,一片模糊中她能感觉到姥爷正在回忆着一些什么事情。

姥姥回头蹬了一眼姥爷,不满地说道:“别想以前的事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王亦荷听得不明所以,问姥姥道:“那后来呢,既然栗奇奇的父亲都出了钱了,为何现在的他是孤儿呢?”

姥姥叹了口气道:“唉!有的人得寸进尺,雄飞武馆不是在那场暴雨中被雷劈中了吗,馆主梁飞高无中生有,硬说祸根就是由栗傻蛋的出生导致他家的损失,既然赔了寺庙的钱,便也该赔偿他家的损失。”

王亦荷气愤地道:“真是无赖!怪不得那梁帅那么坏,原来他父亲便不是什么好人!”

姥姥点点头,接着说道:“傻蛋的父亲气得大骂梁飞高无耻,梁飞高也是强词夺理毫不让步,两人当场便动了手。结果傻蛋的父亲被梁飞高打成了重伤,差点丢掉了性命。梁飞高还扬言一定要将傻蛋他们一家人赶出铁蛙村才算完。傻蛋的父亲咽不下这口气,打又打不过梁飞高,无奈之下听从了老母亲的建议,带着老婆悄悄地离开了村子,把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交给了老母亲抚养,从此再无音信。没人知道夫妻两人去了何方。那梁飞高见栗家只剩下一老一少,又在村长的劝说下这才收手,但是与栗家的矛盾算是结得再也解不开了。”

王亦荷明白了,点头道:“怪不得梁帅那么地讨厌栗奇奇,原来他们两家有这么大的仇恨呐!栗奇奇真是可怜,从小便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的爸爸妈妈虽然一年才回来看我一次,可我毕竟能见到他们,唉!我可不能再埋怨爸爸妈妈了。”

姥姥慈爱地抚摸着王亦荷的头,心中想起远在万里之外工作生活的女儿女婿,她还担心王亦荷从小就没有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心理上会不会与他们产生了距离,却没想到外孙女这么小却是难得地懂事。

王亦荷想起一事,问道:“姥姥,你说傻蛋的父亲打不过梁帅的父亲?那么那个叔叔也会功夫吗?”

姥姥正要回答,姥爷已抢着说道:“傻蛋的祖辈不知多少代都是功夫的高手,到了他的爷爷手里更是厉害,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傻蛋的父亲却没有学到他爷爷的功夫,若是学得他爷爷的全部功夫,便是有十个梁馆主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王亦荷接着问道:“可是,我那天是亲眼见到栗奇奇和梁帅他们三个人打架,很是厉害的呢!他把梁帅的两个跟班坏蛋都打趴下了,而且,他竟然会用暗器!梁帅就是被他用暗器打得飞出去的。韩婷婷说他没有偷学武功,既然没有人教他,他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姥爷吐出一口烟雾,呵呵地笑了一声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傻蛋那孩子对武术一门自小便有过人的天赋,他只要看一遍别人打拳的动作,便能记得分毫不差,这孩子特别聪明,只要是他喜欢的书,只看一遍便能背得下来书里的全部内容,而且是一字不差!他会打暗器,估计是听了村里张瞎子的评书,自己练会的,可惜没师父指点那孩子,唉!”

王亦荷一听,心想这倒是和韩婷婷说得一样,心中对栗奇奇越发的感兴趣,又问道:“我看到那梁帅一伙人对栗奇奇特别特别地恨之入骨,难道就是因为栗奇奇的出生害得他家武馆倒塌了吗?”

姥爷回道:“不是那么回事,那是他们父辈的原因,梁帅那些小娃娃,还不是因为傻蛋家里穷才敢欺负他么。”

王亦荷点头接着问道:“既然栗奇奇的父亲能出钱将寺庙修好,那么他的家庭就不至于会穷困,可是我见过他的家,却是破落的很呀,他父亲哪里会有多少钱能拿出来?”

姥姥接着话头说道:“正是因为修了寺庙,傻蛋的家境才一下子衰败下来,当时他父亲拿出了祖上积攒的一些财产去修寺庙,夫妻两个走的时候他的奶奶又将剩下的钱财都给了自己的儿子媳妇,让他们拿着到外面谋生。唉!这七,八年来也真是苦了这个老嫂子。”

王亦荷听得一愣,问道:“姥姥,你和栗奇奇的奶奶很熟吗?怎么叫她老嫂子?”

姥姥自知失言,忙说道:“不是,以前年轻的时候叫惯了。”

姥爷被烟雾熏得咳嗽了一阵,接过话头说道:“岂止是很熟,当年你姥爷我和傻蛋的爷爷,咳咳咳,那可是熟得跟亲生的兄弟没什么区别,只是后来------”

姥姥急忙拍了身边的姥爷一下,说道:“你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呢,就不能忘了那些事吗?”

王亦荷感觉姥姥此刻特别奇怪,老是打断姥爷要往下说出来的话,她奇怪地看着姥姥脸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她‘啊’地叫了一声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姥姥姥爷同时怔了一下,同时看向坐在凳子上的王亦荷,同时问道:“丫头,什么事?”

王亦荷眨着一双聪慧的眼睛说道:“我在栗奇奇的家中见到过一个陶罐子,那个东西我爷爷家里也有,爷爷说它很值钱的,而且韩婷婷说起过在栗奇奇的家里,那东西很多的。一个都已经很值钱了,何况还有很多个,为什么栗奇奇和他的奶奶不把那些陶罐子拿出去卖了?如果卖了换成钱,他们不是可以生活的很好吗?”

姥姥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那些破烂玩意儿算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使真的值钱,我那老嫂子也绝对不会卖掉,那些东西都是傻蛋他爷爷留下来的,她怎么会舍得卖掉?”

同时姥姥又瞪了姥爷一眼,说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就忘不掉那件事,这下好了吧,又勾起你的回忆了吧?你无力去改变的事情老是去想它干什么?不是干着急让自己难受吗?”说着姥姥自己竟也轻轻叹息了一声。

姥爷从土炕边沿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我怎么能忘得掉,等着看吧,老栗家的武功绝技绝对不会流到外人手里,幸许,我那老哥哥没有传下来的惊天绝技,就会被他的好孙儿傻蛋那孩子学到。”

姥姥听得姥爷越说越离谱,连忙把他往门外推去。

王亦荷听得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想‘看来姥姥姥爷和栗奇奇的爷爷奶奶当年一定是好朋友,只是姥姥为什么不让姥爷说下去呢?’

抬头见姥爷将手中的烟袋卷起来缠在烟杆子上,脸上似乎隐隐地有些悲伤,缓步走到院子里去了。

王亦荷见姥姥将栗奇奇的话题扯开,也就不再问了。

她的脑海里却是一直在想着栗奇奇打架的身影,还有他习武成痴,划破自己胳膊的情景,还有他怎么用小石头去打掉了老鼠,又怎么解救了小鸽子。

低下头来,王亦荷的眼睛盯住了手里面书中的一行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她立刻想起来那天韩婷婷给栗奇奇换药,自己和她嬉闹的情景来,不自禁地弯着小嘴笑了起来。

她心里一直在想着栗奇奇,这个男孩子带给她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王亦荷觉得自己对他既是新奇,又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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