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最近活的郁闷,不为别的,就为左临右舍都有了情人。自觉还是仪表堂堂,比左门老吴体面两点,较右门老乔帅三分。本来三人也时常坐一起瞎聊,咋就人家都有个情人,偏偏自己出出进进的还是那个熊样。总觉得比他们两个矮了半截,生活的索然无味。
老吕背后怨怼:“人家说徐娘半老,自己的老伴只剩半老,至于徐娘的风韵不知丢那旮旯去了。”想到这,老吕岔气。
老吕老伴见老头近段时间寝食不安,自己在饭食上加心不少,却也不见效。老吕老伴眼瞅老吕精神萎靡,日渐消瘦,实在不忍,就劝老头找个明白人看看。
老吕知道自己的心事,撤着腚不去。心想,平日你要是知道打扮,我也不会魔三道四的着了花痴。老伴叨叨不住,老吕终究拗不过老伴,硬着头皮,跟着老伴出门寻大夫。
老贾是附近有名的老中医,据说到他这儿已是祖上第八代传人,专看别人看不了的疑难杂症,特别是对疯癫痴狂,瞧的更是得心应手。
老贾不穿白大褂,一袭先生长袍,就像说相声的郭德纲罩的那身一样。问明了来意,招呼老吕坐在就医的板凳上,老中医带上老花镜,让老吕张嘴伸舌头里外上下的看了看,又问了问老吕的饮食起居,行为举止,最后给老吕号脉。望闻问诊,一套流程下来,老中医捋着花白胡子笑而不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老吕老伴也不敢搭腔催促,生怕扰乱了老中医的思路,半道给出了岔子。
那等待的心像是煎着,又像是烤着,时间越长说明病越重。老吕老伴吓的是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响地紧蹦地欢。足有两袋烟的功夫,把老吕老伴抻了个死去活来。再看老中医,扭头对老吕老伴说:“你家老头没啥大病。小毛病,小毛病。”
老吕老伴听到这话,长喘了一口粗气,把心放到正地方。暗自埋怨老中医,看你把病看的,差点把我这没病的给吓出毛病来,千谢万谢没病就好。
老吕窃笑,心想我这病,你上哪儿猜去。
老中医再瞅着老吕思陈半晌道:“你肠子有问题。”
老吕老伴听了,忙辩白说:“他肠子问题?吃了饭,不拉不吐的,也没听他说肚子疼,咋就肠子不好了。大夫你再给仔细瞧瞧,我就看他闷闷不乐的像是有心病,你说家里都好好的,不缺吃不缺穿的,哪来的心病,眼看实在没辙了才来请您老把把脉。”
老中医看看老吕,又瞅瞅老吕老伴,像是自言自语:“是肠子不好,眼病引起的。”
这下把老吕老伴更说懵了,心想这老中医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我家老头向来没犯过眼疾,六十多的人耳不聋眼不花的,咋就给判了个眼病,还驴唇不对马嘴的给断了个肠子不好,这都哪跟哪儿啊!
老吕听了可不这么想,心说,这老家伙还真给咂摸出门道来了。说是肠子不好,那是说我有了花花肠子;说是眼病,那是说我看人家有情人,得了红眼病。老吕虽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在老伴面前流露半分,毕竟这事不体面,本来藏在肚里的私心,谁承想被老中医看穿了,好在老家伙给留了七分面子,看破没说破,保住了自己的老脸,也保住了自己与老伴的安生。
老吕老伴听老中医如此妄说,就问:“按您这说法,得给开点啥药调理调理。”她认为这是老中医,为了挣钱瞎诌一通,糊弄他们老两口。
老中医摆摆手笑笑说:“不用开药,回去少则俩月多则半年就好了。”说到这儿,老中医又打量打量老吕老伴,接着说:“大妹子,你老头的病也与你有关。”就这一句,直接把老吕老伴给说傻了。老头的病咋就又扯我身上来了,这又不是感冒,不是皮肤病的,还有个相互传染。
老中医见老吕老伴一头雾水,也不让她搭腔,接着说:“你回去也把自己捯饬捯饬,出进的让人见了也觉得板正点,虽说老了也不至于把自己整得天天如此邋遢。”
老吕老伴虽觉得老中医看病净说些没用的,毕竟是来求人问医,也不好说别的,只点头称是。末了,老吕老伴没好气的说:“真如你说的这么准,等老头好了,我送两瓶好酒过来当面答谢你。”
老中医也不听老吕老婆瞎掰活,与老吕闲拉呱。“你看,我屋里养的这盆月季,花开的也可以,却比不过瓶里插得这支好看。这是大门外边墙下采来的,无论是花香花艳都要超出盆里的一大截。我喜欢这插花,就是香艳的时间短,花败了,还要找地方把残花扔了,瓶子也需要清理,为了看十天八天的花,不够事前事后啰嗦的功夫。哪像盆里的,虽没外边剪来的娇艳,但它陪我的时间长,有花看花开,无花时看绿叶,在房间内四季都有的欣赏。”
老吕老伴见他们两个聊花,也不感兴趣,只是听老中医最后一句说:“养花如此,世事如此,别一时迷了心窍......”说到这儿,老中医看看老吕老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再也不吭声。
在回家的路上,老吕老伴嘟囔老中医:“都说他看的好,你听他都说了些啥,东一耙子,西一扫箸,胡扑了。没啥说了,又是养花种草的,真是瞎了好名声。”
老吕在前边到背双手,走的是急急匆匆,不答腔,不吭声,任凭老婆子在后边撵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还不住声地叨叨不停。
自从看了老中医,虽没吃药没打针,老吕比前几天明显好转。这一天老吕出去转了一圈,回家时满脸通红,兴奋得犹如刚打了鸡血,这是看中医回来后两个多月的事了。只见老吕满面红光,像是捡了个宝贝,激动异常。老吕老伴冷不丁见他那样,到是吓一跳,心想,老头吃错了药咋的,今天换了个人似的。就问:“在外碰到啥喜事了,看把你乐的屁颠屁颠的。”
只见老吕神秘的对老伴说:“你猜左右邻都出啥事了?”
“我天天不出门,哪知道人家的事。”
老吕在屋里转一圈,压低声音对老伴说:“老吴老乔在外都有个相好的,也都被老伴识破了,这几天两个灰溜溜的,正活筋难受。”老吕老伴听此言心里也咯噔一下。
“平日我就看不惯他们两个,都挺大年纪了,看上去没个稳重的,闹出这样的笑话,以后还咋上人跟前去。”
老吕见老伴这样说,也来了精神头,“我早就听说他们两个的事了,也劝过他们,只是没人听。这下好了,纸里包不住火,眉毛胡子都烧着了。”
老吕老伴猛然间想起,老伴与老中医那日说花说草的事,也悟出了三分玄机,敲打老伴说:
“合着你前段时间闹情绪,原来是你看老吴老乔都有人了,你也眼馋了。怪不得老中医说你肠子坏了,眼引起的。我还以为老中医为了挣钱胡说八道,没成想你是花花肠子,红眼病被老中医看穿了。”
老吕见老伴顿混过来,咧着嘴心虚的搪塞:“净胡说,净胡说。”
老吕老伴见老头子软了三分,知道被自己戳到软肋打到七寸了,不依不饶的说老头子:“瓶里的花,盆里的花,原来在这里等着了。那天,老中医让我打扮的好看点,我还暗地里说他不着调,原来人家是有心人,不好明说罢了。”
这一通把老吕说的是无言以对,大脸盘子红的像个熟螃蟹,只是嘿嘿着皮笑肉不笑。
老吕老伴是个明白人,知道人无常好,花无百日红,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知道自己的老伴,贼心挺大,贼胆了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能揭着别人的短处过日子,毕竟老头子动了心思没动行动,再也不提此事。
自己想想也是,虽说六十多了,也不能不把自己当女人待。自此,老吕老伴穿着得体,时尚也大方,应了老吕的审美观,两个人出出进进的,倒像是刚处的恋人了。
每每遇到老吴或是老乔,老吕顿觉精神倍增,似乎又长高了半头。偶尔的也给老吴老乔两个人上政治课,什么老婆是盆里的花,情人是瓶里的花,从外边淘换来的瓶花再好,也不会长久,只是看一时罢了。还是自家盆里的花,花红叶绿四季相伴。但见老吴老乔,黑着脸,无地自容。嗫嚅着:“别提了,别提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辈子算是栽倒老吕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