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南方小城,春色缱绻,嫩芽翠绿,花飞满城。
我是小城里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此时距离高考恰恰还有一百天,高中最后一个冬天走的竟然如此匆忙,所有人都浑然不觉。当教室后面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开始出现时,冬日的阳光才刚刚敛去光芒,每个人都明白,一场硬仗即将来临。“就高考了!”隔壁桌子的同学哈了口气,抱怨了一句,又趴了下去。
没有一个冬季像今年这般刻骨铭心,它凝固了我们的思想,冻结了我们的青春,面对着如滔滔江水般永不止息的试题,模考,我们早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微笑。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里仿佛升起了一道很亮很亮的白光,它总是训斥着我的思想,指引着我去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在那里,我见到了以前小学时一个已经搬去北方的同学,她对我说,北方的春天很美,她会在那里等着我。说完她便向着雪融化的地方跑去,“不要走,等我!”我想追,然而越追越远,突然我被绊倒了。嗯,原来又是一场梦,我踩了同桌一腿,同桌气汹汹的正想骂我一顿,突然班主任进来了,她说,明天模拟考试。
什么?又是模拟,昨天不是刚刚考过吗,怎么还有?我正想问一下同桌,突然,我发现教室只有我一个人,他们怎么都不见了?我疑惑着,翻过窗,越出教室。学校里空荡荡的,同学消失了,老师消失了,学校门口的门卫也不见了,好像所有人都不曾来到这世上一般。“耶,终于可以自由进出学校了!”这竟然是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因为平时受够了门卫的气,我来到校警室,搬起一块石头向校警室窗子砸去,“哗啦”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这声音,真令人痛快。
来到校园门口的大街上,也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子?我很疑惑,既然什么人都没有,那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我一直想尝试一下睡在马路上是什么感觉,但一直都碍于面子,我不敢说出来。我悄悄来到公路上,确保周围没有摄像头后,我躺下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我眼睛直直地望向天空,阳光还是很白,但好像却不像以前的那么温暖,白光似乎正在尽力地掩盖着越来越多的黑点。
天终于暗下来了,在这一天里,我干完了我想做的所有的事。我还偷偷溜去文印室,将明天要考的试卷偷了出来,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也许我已经被这麻木了吧,我想。寂静的夜晚,很静很静。灯火突然从远方开始亮起,很快,周围已经灯火阑珊,但还是见不到人影。我很无聊,决定回到教室。我关开灯泡,坐在讲台上,任凭黑暗一点点蚕食我周围的光明,黑暗已经包围了我。突然,“轰隆”的一声,我抬起头一看,积了几天的试卷,因为堆得太高,终于失去了重心,掉在了地上,就是这一声,终于惊醒了我,思想如电流般迅速把我拉回现实。原来又是一场梦,但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重。
我将这些梦串在一起,呀!原来我是在逃离着高三,逃离着现实,我是在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南方小城呀!思想的轮廓逐渐清晰开来。
我决定,要离开这个南方小城,独自一个人,去寻找那个萦绕我很久的那个地方,那个天堂。我也曾经多次骑着单车,向着太阳的地方追去,但每当太阳下山,一抹夕阳斜照在山头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驻下车来,对着这如血的残阳,陷入沉思,最后背着黑暗回到了学校。
终于有一天,收到在青岛念大学的一位师兄的来信。在信中,他给我介绍了北方的景色有多美,北方的海水有多蓝,还有的就是,北方的人会多热情好客。这使我想逃离南方小城的心更加迫切,我也逐渐意识到,原来我忽略了一个最合适的逃离小城的方式,那就是考去远方,考远方的大学,在远方定居,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之后,便是漫长的夏天,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背书,我也在拼命的学习,准备迎接考试,日子平淡得像脱水的苹果,毫无滋味,但其中还是有值得令人怀念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每每晚睡熄灯后,我和班长,舍长总爱聚集在一堆,讨论着今年的数学试题有多难做,饭堂的饭菜有多难吃,班里的女生有多八卦。在高三最后的岁月里,一切都萦绕着疯狂的气息。我还做了高中以来最伟大的一件事,那就是在高考的一个月前向女神表白,尽管她那时没有很明确的选择是否,但我知道,她是不想影响我的情绪,不希望我考砸。即便如此,这也给我通了很大的气,成了我高中最后一个月以来的动力,而这些事都将被我永远铭记在高中这一部历史书中。
如今,美好的高中生活已经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刹那被永远定格在时光深处,我的逃离南方小城计划也即将实现。我也逐渐明白到,生命中所有可爱的人都只能陪我们一程,而她们,终究会像抛出的骰子一样,抛向远方,迎接各自不注定的命运。但我希望,未来的路上,我们一切都好,我相信我们终究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