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畅想
三月,是一个幸福的季节。
从今天起,我决定做一个幸福的人。枝头的新绿是幸福的号角,我要和田间的蝌蚪、微风里的鸟鸣、脚尖触到的温暖以及溪水里跳动闪烁的阳光一道出发。
我要去寻找一栋漂浮着青草香的房子,再为自己找一个面目黧黑但笑容可掬的男人,我要我的孩子在田野里赤脚奔跑,我要他的双手沾满黑黝黝的泥巴,当他扑入我的怀抱,我可以从他乱糟糟的头发上、衣服上,深嗅一口阳光混合汗迹的味道。
我要对每一个陌生人微笑,当他们在我门前停下,我要拿出我最可口的饭菜。
我要养一头憨厚的奶牛,我的男人和孩子不在我身边时,我要牵着它沿着河岸走到河的那一头,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冥想。
我要在我的院落栽上百合、蔷薇、无花果和葡萄;为每一只飞过我院落的小鸟留下一片树荫,让每一缕花香挽留住蜜蜂,蝴蝶以及背上有圆点的金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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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当我坐在三月阳光底下的青草地上,我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一刻,我是幸福的。
五月端午
清明、端午、中秋,这三个节气中,最有生气的,仿佛是端午。
因为是五月的缘故吗?你看在小说里,凡是叫“五月”的姑娘,就沾了泼辣、刁钻和大胆的份,是个亦邪亦正的角儿。
我喜欢端午,清明太肃穆,而中秋又过于缠绵,唯独端午,是世俗人该过的活泼泼、热腾腾的健康日子。你看,吃粽子,插艾叶,赛龙舟、、、、、、哪一样不是?当然,还有雄黄酒。
慢,且慢,就是这雄黄酒,让人依稀记起一句唱词。
应是京剧里的白素贞,千辛万苦,终见着躲在金山寺里的许宣,一字一句,不足以发泄满腔的哀怨:“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将我诳,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随法海入禅堂、、、、、、”
这哪是妖,这分明是人的痴念、痴心、痴情、痴缠。
这般痴人,在正人君子面前,怎不如洪水猛兽般可怕?难怪法海对白素贞恶毒:“雷锋塔倒,西湖水干,江潮不起,许汝再世。”
这是要你永世不得翻身的诅咒!可怜白素贞千年道行,到底敌不过人世的决绝与凉薄。
到如今,天地终清明,可还是忍不住去猜度鲁迅为什么写了《论雷锋塔的倒掉》后,意犹未尽,还要再来一篇《再论雷锋塔的倒掉》?
罢,罢,罢,猜度啥?且将雄黄喝下,练就百毒不侵身,将这混沌人生囫囵着过。
七月的最后一天
七月的最后一天,阳光依然灿烂。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坐车经过一个熟悉的地方。司机好心地告诉我,那人,从九楼坠下,是落在哪个位置。我扭过头去,注视别处,心存敬畏。在早几日的葬礼上,我见到他伤心欲绝的妻、儿和老母亲。一个生命的离去,不是简单的一个人的事情。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在桌前整理一些资料。七月里有那么几天,我曾在一个遥远的的地方,在异乡人的眼里做着一个异乡人,像一件行李不停地从一个地方颠簸着托运到另一个地方,最后托运回来一大堆记忆。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在一个明亮的房子里,为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相托的事情,耐心地等候一个熟悉的人。在等候的一个多小时里,思索人与人之间奇妙的联系。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在湖边散步。湖的两岸,生长着一些很茂盛的树。风起时,树影婆娑,风一停,知了开始唱歌。这些树木,这些声响,这些奇异而普通的生命,它们年年如是——生是如此欣喜而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