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约了接驳车9:00到公寓楼下。因为早上9点之前,机动车可以开到景区里来,这样我们就不用拖着孩子和箱子走过高低不平的石头路去搭车。
旅行的第五天,我们离开捷克进入奥地利。
接驳车把我们送到了萨尔斯堡机场附近的一个小酒店。住这里是因为附近有一个outlet,所以第五天是shopping day。
然而这个outlet比较小,没什么施展空间。爸爸和孩子们各买了些衣服,想买运动鞋,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可能因为又是午后梦游状态,脑子里一团浆糊,我竟不计后果的买了一口8斤重的锅。价格实在太nice,感觉不占这个便宜都对不住自己。后来小伙伴们笑话说,别人的七夕礼物是个包,我的七夕礼物是口锅,还得自己一路背着。幸亏不是个黑锅。
时差困扰慢慢好些,这一天睡到日出方醒。我们恰好住在酒店最东边的一间房,东边墙上开了个窗,芫爸坐在床上,拍下了那天早晨萨尔斯堡的日出。
出太阳的萨尔斯堡跟前一天阴冷的萨尔斯堡”判若两季”。前一天我们把所有衣服裹在身上,走在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而这一天我们刚刚出门走了几百米,就纷纷脱外套。后来我发现,在奥地利,我就没有哪天穿对过衣服。
我们从酒店步行去机场。买了萨尔斯堡卡,凭卡乘坐所有公共交通工具,进入所有景点。
然后搭公交车去市区。车子慢慢进入城区,一路好多老人上下,我忙不迭的让座,让了一轮又一轮。
大概坐了30-40分钟,首先到的是米拉贝尔宫。
米拉贝尔宫建于1606年,是当时的大主教金屋藏娇的地方。而我们来看它的理由,是因为这里是电影《音乐之声》的重要取景地。
这时瀚对于被指挥着在大太阳底下拍照开始感到不满,于是我带着他坐到树阴下,让他专注于刨地下的小石子儿。好吧,我承认,对于这些修葺整齐的欧式花园,我有点儿无感。当然也美,可始终觉得跟中国园林的曲径通幽相比,美得直白了点。
当然还是要带着瀚,很配合的在爸爸指定的位置拍照。在米拉贝尔花园中拍照,远景是山顶的萨尔斯堡要塞(Festung Hohensalzburg),是当时大主教的驻地。想到大主教把情人安置在这院子里,她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大主教所在的地方,这选址也可谓用心了。只是两人快乐的日子很短暂,只六年,大主教就被人揭发,余生都被教皇关押在要塞的囚室中,情人和孩子们则被赶出了萨尔斯堡。
萨尔斯堡要塞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我们是午后去的。行前没有认真阅读攻略,以致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拖着疲惫的步子,跟着大家坐缆车到山顶,还以为这个点的主要节目是在山顶看萨尔斯堡老城全景呢。
有CK的仪态万方、容光四映在前,眼前这一片青绿色的风景多少素淡了些。
差点就因为太累不肯进城堡了,幸亏芫爸生拉硬拽拖了我进去。后来我还直埋怨他,为啥早不告诉我这个点是萨尔斯堡的招牌啊。团长说,以后行前都要认真学习他做的攻略,定期考试,吃透了才准出门。
萨尔斯堡要塞是欧洲保存最完整的古堡之一,是历代萨尔斯堡大主教的居住地。城堡始建于1077年,1861年完工。我们现在看到的要塞基本保持着15世纪扩建后的样子。城堡里有个循环播放的视频,用简笔画的形式再现了城堡历史,挺有意思,我看了两遍。
另一个喜欢的点是城堡中的提线木偶博物馆。展厅不大,位于地下且灯光昏暗,因此橱窗里的木偶剧舞台布景就格外明亮显眼。
所有的木偶都穿着配色协调质地讲究的小衣服,各有各的小表情小动作,非常生动,舞台布景也十分精致和谐。每一个橱窗里都在上演一个值得寻味的故事。我虽不知道这些剧目的出处,仍被它们深深吸引。
又参观了一圈大主教寝宫、议事厅、兵器陈列室,都是匆匆一眼,没有租导览器,又不懂德语,上上下下跟着人群混一圈罢了。
也不知从哪个门出来到了一个空中庭院。比起内部富丽奢华的装潢,我更喜欢城堡的外部——一律是粗粝的白色墙壁配肃穆的黑色屋顶和窗户,简朴庄重,却错落有致不失变化。
后来再看到别人在对面僧侣山上拍的萨尔斯堡要塞,这样一座古朴的城堡矗立山巅,高墙之外都是绝壁,阅尽繁华,仍遗世独立不可侵犯的样子,是我很喜欢的那种美好。
当时身在其中,对“遗世独立”这一点有切身体会——跟团长一家走散了,微信发不出,电话竟然都没信号。最后只能凭着多年一起旅行的默契(或者说狗屎运),在一个通道里重新会合。
出行前团长在网上租了两台车。约定时间已到,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往火车站附近的租车点,赶在人家下班前提了车,告别了交通基本靠走的旅行模式。
欧洲旅行进入第七天。
退房后,我们开着两辆小高尔夫,向萨尔斯堡南郊的海尔布伦宫(Hellbrunn)出发。这座始建于17世纪的宫殿,是当时大主教的夏宫。
进了门,便是一个开阔的大花园,佳木葱茏,碧草如茵,几只野鸭子蹲在水边整理羽毛,几处明黄色的小房子点缀在密林之中。游人不多,还挺安静,只有一个小雕像喷出一束水柱,落在水中发出“哗哗”声。
我们在水边休息拍照,等着这里最具特色的戏水园整点开门接收下一批游客。戏水园就在小树林的后面,里面有很多暗藏机关的喷泉,游人在欣赏园中景色时一不留神就会被喷泉暗算。我们等在外面,时不时的听见里面传来游客惊叫笑闹的声音。
整点到了,我们这几个亚洲面孔混在一大批欧美游客中进了戏水园。
先来到一个亲水平台,导游说“请坐”。大家都避开了当中那张湿漉漉的石桌和周围的石凳,挑了半圆形看台上干的位子坐下,显然都是有备而来。导游再次邀请看台上的人去坐那几张石凳,有几个金发的孩子举手坐了上去。这时导游启动机关,石桌四周喷出几十束水柱,惊得孩子们四散奔逃,却都被喷泉淋了一身水。
坐在看台上的我们轻松躲过了这道“开胃前菜”,但后面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我们被引入一些石洞,导游先是介绍里面的雕塑,然后开启机关,看雕塑在水力推动下活动起来。你若好奇凑近细看,水柱也许就从雕像中喷出攻击你;有时你很警惕的远离人群站在角落,水柱又可能从背后来袭;有时你在洞中逗留掉了队,赶到洞口,发现这里竟变成了水帘洞;有时你吸取教训早点离开,一出洞又遇上两边的水柱夹道欢迎。
常常是躲过一波又来一波,防不胜防。几次进出,所有人都“湿身”了,还有人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大家又笑又闹,只有瀚很认真的生气,咒骂起来,“捷克神经病”,姐姐纠正他“这是奥地利”。
最后一个节目是坐在台阶上看小戏台上的石头小人表演,几百个小雕像在水力推动下叮叮咚咚的移动着。正看得入神,感叹400多年前的匠人们,单纯依靠水流的力量,打造了如此精妙的机关,音乐停止,台阶底部突然喷出水柱,大家惊叫着跳起来,然而裤腿已经打湿了。刚刚平复了一点的瀚,又开始嚷嚷“讨厌这个地方,这是个不安全的国家”。
出门检视,发现被淋的最厉害的是芫,甚至需要换件衣服。而瀚背了个小书包,并没有打湿什么。
其实对于见惯了游乐场里各种刺激项目的现代人来说,这些水力推动的机关实在是“小把戏”。但是,被这些“小把戏”戏弄得狼狈不堪的我们,却明显变得兴奋起来,唧唧呱呱说笑不停,仿佛刚刚坐了翻转过山车一样。
大家一边说笑一边走去《音乐之声》里大女儿唱《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的那个亭子打卡。亭子内部不让进,游客们轮流站在亭子外面门前拍照。孩子们闹起别扭,谁也不愿意好好拍照,于是芫爸和我只好自己跑过去拍了张合影,算是到此一游。
午饭后,我们驱车前往附近的翁特斯山(Untersburg)。翁特斯山海拔1700多米,天气好的话可以在山顶看到整个萨尔斯堡。可是我们离开海尔布伦宫的时候,滴滴答答下起雨来,到了山脚下缆车站时,雨已经很大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我们的萨尔斯堡卡在这里也可以免费使用呢。
大概是天气不好,没有什么游人。上了缆车,里面已有十来个人,我们一进去就开动了。
雨倒是停了,天还是灰灰的。起初看到山底下的房屋草地和牛羊,一点点变小。渐渐爬高,越过近处的山峰看出去是深深浅浅的一片绿色,被纵横交错的公路割成几块,沿路分布着许多小房子,更远的天边是滚滚浓云,天际线在云雾晕染中消失不见。再往上,过了一个加速站,缆车突然直冲向正前方的山峰,站在车头的人都大喊起来,向上的角度明显加大了,感觉是几乎要撞上前方石壁的时候,整个车被突然提了起来,在一车人的惊呼声中,擦着那石壁越了过去,进入重重迷雾之中。
又行进了好一段才到山顶。又阴又冷,还好我们前一天在萨尔斯堡街上冲动了一下,买了很多童装,在缆车站外一层层给娃娃们套上这些新衣。加了衣服出来,已不见别的游客。团长一家说太冷,外面雾气太重也看不到什么风景,留在缆车站边的餐厅喝咖啡了。一时间,感觉整个山顶就剩下我们一家四口。
四个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走,浓雾包裹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偶见几处野花盛放,还有许多乌鸦在此盘旋,竟飞出了“鹰击长空”的效果。
走不多远到了一处高大的十字架下,也不知是不是我们走得不对,前面竟无别的去处了。有一个徒步上来的欧美人在这里吃一根能量棒,引来大群乌鸦。徒步的人走了,乌鸦们还留在十字架下,或是停在金属栏杆上休息,好像五线谱上的音符。
在我这样一个想象力匮乏的中国人看来,这真是一个诡谲的画面,实在联想不出什么好故事了。
站久了开始觉得风大吹得冷,怕娃冻坏了,急忙回到缆车站旁的餐厅。喝了好一会儿热饮才觉得缓过来。
回想起来,翁特斯山给我的全部印象就是雾中行走、大群乌鸦和山顶巨大的十字架,跟此行其他地方的画风完全不同,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一个奇异的梦境。
下山已近五点,商量着早点去下一站戈绍(Gosau)入住。没想到接下来出现的意外,让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变成了三个多小时,这一天也成了整个行程中最漫长最惊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