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墨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山园小梅》
壹
碧水青山,烟波浩渺。清月提着裙摆,顺着长阶一步步向上走着,额上沁出丝丝细汗。长阶两旁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时而有几声鸟啼,和着这无边春色,别有一番风味。
云山上有一座茅草屋,那是清月母亲的故居。自母亲逝后,每每初春时节,她都会来此小住几日,年年如是,从无例外。可是今年,这是她第二次踏上浮生梯,走向那静谧的山林,心底隐隐有些激动。
清月抬手轻轻擦试着额上的细汗,放眼望去,隐约能见着茅草屋的轮廓。脚下步伐加快,晌午时分终于抵达山顶。
往年都是府里的人为她备好这几日的吃食,不需要她为此多费心思。今日她偶发兴致,打发掉贴身丫鬟,徒步上山,一时间竟忘了让人准备食物。
心底暗骂自己没记性,脚下步伐不停,提上篮子,朝山林深处走去。
茅屋后面是一大片竹林,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绿竹也是苍翠欲滴,让人见之不由得心生欢喜。
贰
清风徐徐,竹叶飞扬。正午的阳光透过苍翠挺拔的绿竹洒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
清月的竹篮里也装满了形态各异的野菜,扶着有些酥麻的腿起身,正欲往回走。倏地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抬头一看,不由得心里一紧。
“咝咝~”一条她小臂粗细的碧蛇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转身拔脚欲逃,不料慌乱间竟踩住了自己的裙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手中竹篮飞了老远,野菜洒了一地。
顾不得疼痛,清月急忙双手撑地,支起身子,缓缓站起身来。不待她有所动作,腿上传来一阵锥心之痛,身子晃了晃,朝一侧倒去。
清月认命的闭紧了双眼,心下低咒一声祸不单行,双手死死握拳,等待疼痛来袭。
半晌,未等来意料中的疼痛,却跌入了一个清爽干净的怀抱。轻嗅着萦绕在鼻尖的丝丝青竹香,一时间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叁
“姑娘,无事吧?”
一阵清越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清月方回过神来,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得呆了。
男子一袭淡紫纱衣,清风朗月,淡泊高雅,让人如沐春风。
“姑娘,你中了竹叶青之毒,小生要为你祛毒。”云深将清月扶到一旁,背倚着翠竹,脱去她的鞋袜,“得罪了。”
清月垂眸,看着眼前为她吸毒的男子,眼底一抹精光闪过。
云深吐出一口血水,见已呈鲜红之色,淡然一笑,如清风拂过,挠的人心痒痒的。
待云深抬头,清月嫣然一笑,语调婉转,“多谢公子。”
“小生无状,虽无意为之,却仍旧冒犯了姑娘,愿任凭姑娘处置。”
“既然公子这般不该看的都看了,那不若就……”清月歪着脑袋,思忖着,一脸认真,“以身相许吧。”
“好。”
肆
日前,清月一如往常的来到云山小住。一日,她偶发兴致,漫步山间,竟不知觉地走到了一片竹海。
碧浪翻滚,竹林摇曳。清月几乎一瞬便爱上了这片竹海,日日造访,悠闲自在。
下山前,她再次去到了竹海,本是想与其告别。不料,却瞧见了一棵高大挺拔的绿竹变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初时,还有些惊悚、胆怯,脚步匆匆的下了山。回到府后,男子的样貌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日日夜不安寝。一段时间后,终是意识到自己对男子别样的感情,支开贴身丫鬟,独自上了云山。
提着竹篮再次去了那片竹海,却不见那穆如清风的身影,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摘完野菜,正欲往回走,却见一碧蛇盘旋而上,心生一计,果真将那男子引了出来。
当男子说任凭她处置之时,她内心一阵狂喜,却未免吓到男子,思忖了半晌,才说出“以身相许”。
天知道,听着男子说好,她心底有多欢喜。
伍
云深是云山上修炼成精的竹妖,日日守着这萧萧竹海,难免心生寂寥。
这日,他正躺在竹峰吸收着日月精华,却瞧见一红衣女子缓缓步入竹海。他当即隐去身形,默默地观察着她。
女子青丝墨染,眉如墨画,腰若约束,一举一动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让人一见不由得心生欢喜。
那一瞬,他几乎听见了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随着女子的日日造访,那颗种子也逐渐生根发芽,开出了花。
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默默相伴,不曾想女子要走了。那时候,他只想永远留住女子,所以顾不了其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幻化了人形。
女子却被吓到了,落荒而逃。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云深心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没曾想,几日后,他竟再一次见到了女子,这一次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留住她。
见她被竹叶青咬伤,他想也不想的为她吸毒,听着她那一句“以身相许”,心底一阵发甜。
终
暖风微醺,百鸟啼鸣。
云深背着清月行至廊腰缦回的浮生梯,就这样静静地,不说话,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