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的东平,
下着点微不足道的小雪。
朋友圈都乱了:
嘴馋的要吃火锅;
炫富的要穿皮貂;
臭美的要拍照;
单身的要找人散步;
浪漫的要堆雪人;
闲不住的要打雪仗;
秀恩爱的要一起白了头;
还有那些怀旧的,在向秋天告别…....
雪是好雪,人不正常了!"
——摘自《东平湖粥儿的朋友圈》
切,下雪天我只想喝口妈妈用柴火秸熬的玉米糊涂(du),吃着白菜肉炖粉条。
妈妈的玉米糊涂只在冬季熬,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华北平原的冬小麦进入长达六个月的冬眠期,地里活计少了很多;二是秋收的庄稼秸秆高高的堆满院子一角,熬糊涂、炖白菜肉粉条得有足够的柴火烧。
妈熬的玉米糊涂,炖的白菜肉粉条——暖,香。
熬糊涂的面糁子是自己地里种的玉米,剥下籽粒儿,抖去浮皮,拿到屋后的石碾子上,手推碾子棍一圈儿一圈儿碾碎,收在簸箕里,倒进布袋中,搭在肩上,扛回家去,储存起来,够喝一冬的了。
家里,厨房灶锅下,大火烧开了水,趁着水花翻滚,左手抓糁面,右手持铁勺,一边捻面,一边搅水,让锅里的东西都翻滚起来,这样糊涂不容易钉锅。下完了糊涂面,再放入早已泡过的黄豆粒儿,吸饱了水分的黄豆珠圆玉润,和玉米糁面煮在一起,吃的时候又香又面,富有营养,便于吸收。
下完面后,立即转为小火慢熬,几分钟后,就有玉米糊涂的香味从锅盖缝隙里悠悠地散发出来。这时,还要再搅动几次,现在让它钉锅有点早,容易糊锅,影响糊涂的味道,糊涂并不是真正的“糊”。
再有几分钟,渐渐住了火,靠着锅底灰烬余温,糊涂慢慢吸收热量,不再搅动,糊涂面渐渐沉淀,坐落锅底,吸附锅边儿。
糊涂就熬得差不多了。妈妈还要给我们准备上一道大菜:白菜肉炖粉条儿。
白菜自然也是出自自家菜园子,初经霜冻的大个儿天津绿,在冬日暖阳里躺在青石板上翻晒几次,外叶干瘪,内芯水嫩,这时的白菜是最好吃的。
再拿出早晨从集市上称回来的五花肉条儿,切成片儿,每片片面上一两道儿白,一两道儿粉,真是好看,码成一叠,等着下锅。
家里厨房的铁锅一大一小,大的熬上了糊涂儿,小锅自然用来炖菜。
自然烧的还是秸杆柴火,油锅略过青烟,八椒,姜片,葱花,肉片,一一丢入,翻滚几下,轻点白醋,肉香扑鼻。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想趁着妈妈不注意伸手捏一片,塞进嘴里,事实上总是一直闻着这香味不敢下手,怕烫!
这时就该倒入已经切成方片、揉洗好、控过水的大白菜了,“哗”一声,凉白菜遇着热锅面,自然是一个“滋滋啦啦”热热闹闹的场景。等白菜安静下来的时候,挤入一点儿甜面酱,搅拌匀和,最后铺上开水烫泡过的地瓜粉条儿,转小火,细细炖。
妈妈这个时候就只管等着三个“小吃货”放学回家来了。
冬天里,下雪天,家和学校都没有暖气,放学回家,抖落一身的雪花,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糊涂儿,吃上几口香喷喷的白菜肉炖粉条,全身上下暖流涌动。
妈妈随时看着我们的碗,谁的没有糊涂了,她就拿去再盛上一碗。她深知哪个孩子爱喝稀的,她就盛稀的,;哪个爱吃豆豆儿,她就多挖点豆豆儿;稀稠均可的她就轻轻搅一搅再盛。
妈妈总是把我们照顾得那么周到,这样温暖的场景总是叫我怀念。
现在,爸爸妈妈也早已经离开村子十几年,与我们住在一碗粥的距离里,哥哥姐姐我都已经拥有自己的家庭。家里、单位都安有暖气、空调,冬天里再也不用担心冻得瑟瑟发抖。妈妈用庄稼秸秆熬的糊涂、炖的白菜肉粉条成了越来越遥远的一抹温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