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唱到高亢之处,都难过的想到阿兰。我有些垂头丧气,真难相信,阿兰刚死,我就有声有色的唱起了歌。
“你咋又愁眉苦脸的?唱一唱嘛,心里会好受点儿。”她看出了我的矛盾,开导我说,“你好受了,我才好受。”
“算了吧,我越唱越难受。”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咱们今天怎么着?还在这儿耗着?”
“回家吧。”她也站起来,把梳子还给我。
我把剩下的自己的衣物,收拾在背包里,拆了帐篷,准备开跋。
梅梅立在坟前,她的长发散乱在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雾气已经散尽了,风又迫不急待的跑回来,而且势头更猛。梅梅用衣裹紧了修长的身子。到今天早上,她守灵的义务已经结束了。几天的斋戒明显的削弱了她的体质。她看上去更单薄、更弱不禁风了。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纸,撕成一大堆难看的,中间带方孔的纸钱,分给了梅梅一半。她把这些纸钱再分成三份,烧给三个死者。纸钱烧尽之后变成炭灰,失去了重量,被风揉碎,带到了天空上。我把剩下的一半抛向空中,借助风的力量把它们散开。天空里像下了一场场纷纷扬扬的大雾,白色的雪片四处飘飞。许久之后,它们有的落在草丛里,有的钻进树林,有的飘到倾斜的山顶上,有的还在铅灰色的天空飘游。风会把它们带到谷底,带到山那边,带到或者更远的什么地方。
这时,凉风过后,下起了雨。雨虽然不大,却给降温带来了不小的帮助。据梅梅说,每年这几天,天气大都如此。
跑到家,衣服全湿透了,梅梅坐在灶台边,连脸都顾不上擦一把,先忙着生火。炉膛里一阵劈劈啪啪的声响之后,她又填了几块煤,待到煤烟浓浓的充满屋子,灶沿上窜出了淡紫色的火苗子。她扬扬手站起来,见我正瞅着她,“你咋还愣着?还不换衣服?”她打开衣柜,拎出几件衣服,把其中的两件扔给我。那是她给我洗的。我把外衣换了,一转脸,见她正要脱毛衣,就推开门要往外溜,却被她叫住了:
“你想潮了衣服?傻货,我就换件毛衣,你转过脸就得了。”
我猎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又觉得如此回避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咱忘了一件事儿。”她边脱衣服边说。
“什么事儿?”我眼巴巴的瞅着门栓问。
“咱把猎物扔了。”
“雨停了再捡回来。”
“早喂野狗了。”
“没关系,还可以再弄来的。”
“你连枪都没了,咋弄来?……行了,你把脸转过来吧。”
我在屋里无所适从地转了一圈,坐在炕上抽起了烟。她从面缸里拽出半袋白面和一小袋黄米面,放在案板下面。
“这几天就靠它们过了。你先歇着,我给你做蒸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