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是热闹的,怀念的心是孤寂的!时至今日,想起父亲,记忆经常被定格在把父亲带走的那个凄清寒冷的冬日夜晚,那是人生最冷的一个冬日,冷的深入骨髓!
爸爸喜欢喝酒,从不去体检,也从没说过有什么不舒服,在我们心目中爸爸身体一直康健。爸爸生病后我才得知,2014年年初爸爸感觉有点腰疼,自己去看病,医生让照B超,爸爸认为小题大做,没有检查,也不再去医院,其实这大半年爸爸已经常常觉得腰有点不舒服,但一直没有放在心上。11月底,爸爸明显消瘦了,妈妈劝爸爸去医院,查了血糖后,爸爸按照糖尿病被收住了医院内分泌病房。非常清楚的记得妈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爸爸住院消息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住院。不好的预感来自于第二天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妈妈电话说爸爸的B超显示胰腺有占位,医生说不太好。经过上网查资料、各种咨询,不详的感觉笼罩着我,可是看到爸爸穿着病号服依旧谈笑风生的样子,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厄运正在降临!唯一的期待是CT检查后能有奇迹,不幸的是CT结果更加印证了B超的检查,拿着检查报告,坐在车里我泪流满面,不知道我是怎么擦干的眼泪,记不清我是怎么重新走回的病房,恳求熟识的医生打印了一份假报告,看到爸妈拿着胰腺良性肿瘤的报告单时候那种如释重负,我悄悄的背过去了脸,心很痛。
突然间最亲的人得了癌症,我对此茫然而无措,还要想出各种理由对爸妈掩饰真实病情,人只有遇到事情才能成长,那一年天塌了下来!爸爸不在需要住院治疗糖尿病,为了进一步检查,出院后又门诊做了PET-CT,突如其来的肿瘤,多少让爸爸心存疑惑,在家等结果的半天时间里,妈妈说爸爸心神不宁,从没有这样在意过自己的身体,听到我回家的声音,急切的走过来要看报告,我若无其事地把在打印店做出来的足以乱真的报告递给爸爸,说着宽慰的话,告诉爸爸良性肿瘤控制住不长就没有事,看到权威医院的报告爸妈彻底放心了,我的心像针扎一样。
认识的医生说,穿刺取病理是肿瘤确诊的金标准,但胰腺肿瘤不用穿刺取病理就可以确诊是恶性的,在不能手术的情况下,目前没有好的治疗效果,不放化疗是半年生存期,放化疗是一年生存期,建议我保守治疗。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上网查资料,拿着片子跑各个医院咨询,明明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想在绝望中寻求一线希望。在经历多少次无助的坐在医院座椅上的失望无助后,我决定放弃了让爸爸穿刺取病理,在进行化疗的方案,乞求用中药能延缓病情的进展,我希望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也要给爸爸一段愉快而平和的时光。
转眼间到了爸爸的67岁生日,我不知道爸爸是否还能有下一个生日,爸爸最爱乖乖,那一天我给儿子请假没有上学,陪着爸爸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生病前给爸妈预定了海南之行,爸爸生病后,趁着还有这个精力和体力,我劝爸妈如期前往,爸爸妈妈给我发过来在海边的照片,我知道这是爸爸最后一次去海南了,我突然好想爸爸,我们放下所有的事情飞到海南,陪着爸妈自驾海南岛,看到爸爸的笑脸,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度假回来,看着爸爸虽然食欲不振,但是体力和精力尚好的条件下,希望淡化疾病对爸爸的影响。虽然带着父母去过世界各地游玩,但我一直记着爸爸说过,最想看看台湾,为了实现这个愿望,2015年春节前开启了台湾之行,这个时候爸爸还能在高雄夜市漫步、还能带着儿子一起海边戏水、还能登上阿里山,只愿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春节后爸爸吃的更少了,在是否治疗上我又再一次彷徨,而选择治疗也意味着我再也不能隐瞒病情,其实我也无法再隐瞒病情,爸爸越来越瘦,为了渺茫的一点点希望最终选择了化疗。我一直无法和爸爸说出口他的病情,爸爸也一直没有再问,住进肿瘤内科的病房,床头的标牌上写的都是同样的病,穿着肥大病号服的人都是掉光了头发,无需解释什么。我一直不知道爸爸这段时间想的是什么,只是爸爸再也没有真正的笑过,经历四次化疗后,爸爸体质虚弱,这个时候的爸爸还在想着不要让我们太麻烦、太辛苦,每次看我在医院待得太晚了就催促我回家休息。他从没有说过有什么不舒服,吃的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
不能继续化疗后,爸爸又做了一段时间的放疗。我多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可随着病情的进展,癌细胞不断蚕食着爸爸的身体,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傍晚,主治医生打给我电话,告诉我CT检查结果,我不知道那个电话是怎么结束的,我只是呆呆的听他告诉我爸爸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泪摩挲了双眼!
进入冬天,爸爸整日寡言,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68岁生日已经没有体力走出家门了,懂事的儿子给爸爸唱着生日歌,希望姥爷早日康复,这时的爸爸说话都已经没那么清晰了,半卧在床上听的声音,欣慰的拉着儿子的手,我想这是他最后的幸福了!渐渐的,爸爸什么都吃不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急切的想去住院,爸爸觉得医院的治疗是唯一的希望,可我多想让爸爸在家多住几天,我又怎么说的出口这次住院就再也回不了家了!爸爸是用轮椅推进的病房,靠着静脉输液的各种营养、血浆、蛋白勉力支撑,这是爸爸一生中最难受的几天,已经不能自己起床,话也说不出来,腹水抽完又长得很快,癌细胞像魔鬼一样疯狂的折磨着他,爸爸已经面容枯槁,曾经的胖老头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了。当生命的消逝变得触手可及的时候,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一步步看着最亲的人越来越衰弱,我却无能为力,连让他祥和的离去我都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像冬天树梢上的最后一片树叶,萧筱瑟瑟的飘落了!任凭亲人留多少眼泪、怎么呼唤,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爸爸已经离我远去三年,每每想起爸爸的离去还会有一种不真实感,恍惚间爸爸就在身边。爸爸话不多,都说父爱深沉不易察觉,我们从没有好好的谈过心,也彼此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即使在人生的最后,我和爸爸也没有说过什么!想起小时候我曾天真无邪陪你左右,不管不顾的和你争吵,云淡风轻地和你做别,但我不曾想,你就这样去了比远方更远的地方!我只能心里默默的告诉远方的父亲—爸爸我爱你、父亲节快乐!这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当天边的琴声呜咽时,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思念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