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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小艾和岚岚一起缩在岚岚的被窝里，两人各自在床头放了一个厚厚的靠垫，靠着床头盖着被子聊天。
刚洗完澡，岚岚敷了一张面膜在脸上，因为担心面膜掉下来，说话的时候半闭着嘴。
岚岚对小艾说：喂！今天聚会见到项北了，说实话，你什么感觉？
小艾知道今晚岚岚一定会问她和项北的事，但没想到岚岚这么直接，连句过渡都没有，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小艾打了岚岚一下：你不好奇会死啊？
岚岚点点头：会死！
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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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岚、小艾和项北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和他们一起玩儿的还有诗人、胖子、蓓蓓。六个人经常一起上课，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跑到校外去玩儿。
几个人刚开始不是很熟悉，后来是因为去上课的时候总是阴差阳错地坐在相邻的位置，然后老师布置大作业的时候几个人就就近组成一个小组一起完成。后来慢慢发现几个人的性格、兴趣爱好、对事物的看法都很相近，时间一长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所以小艾和项北并不是一见钟情。
小艾算是同学当中比较漂亮的，长头发，脸蛋秀气白净，身材纤细，虽然算不上校花级别，但也清秀取胜。而项北却不是那种帅到掉渣交际能力超强活跃在学生会和各大社团人帅成绩好打篮球一级棒让所有女生见到就恨不得贴上来的优质偶像。
相反，项北除了身材高大外，长相平平，平时在人群里一般听的多说的少，并不显眼。只是他们六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项北的话才会多起来。这个时候的项北话比较多，自己的观点很明确，很有见地，并且逻辑非常清楚，表达简介到位。还有一点，项北很幽默，总会把大家逗得合不拢嘴。小艾还发现项北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一起做作业总是完成得又快又好。有责任心，大家有什么事拜托他从不推辞，并且能够负责到底。
小艾发现了解项北越多，项北越接近她心目中喜欢的类型。更重要的是，小艾发现她和项北的人生观价值观惊人地相似！大家一起讨论一个事情，小艾刚想表达自己的观点就被项北说出来了，并且和她的想法一模一样。有时候反过来，小艾说的时候项北也是满脸赞同，并且还向小艾递出一个深深的默契的眼神。
这种眼神当然也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所以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小艾和项北之间有点儿什么。因此，有意无意，一起上课的时候，一起吃饭的时候会给他俩留相邻的座位，玩游戏总把他俩分在一组，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小艾知道大家怎么想，她知道项北也是知道的。小艾对大家这种安排有点儿小窃喜，因为她是喜欢项北的，但项北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
她想项北肯定也是不反感的，至于是否喜欢她，小艾的答案也近似于肯定。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还总要腻在一起呢，为什么还对大家这种打趣默认呢？
可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小艾没有自信了。因为项北从来没有对小艾说过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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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就是在这种和项北暧昧不清的关系中从大二到了大三。
大一下班学期开始熟络，大二、大三基本天天一起上课，一起到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虽然很多时候是六个人一起，但这种日积月累的相处让小艾内心的情感渐渐升温。
她变得越来越喜欢项北，喜欢他的睿智，喜欢他的幽默，喜欢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说话方式。喜欢他做事情的专注度，喜欢他有责任感，喜欢他的一切。
项北也欣赏小艾，漂亮自不用说，男生都喜欢漂亮的女生。更重要的是小艾很有内涵，不像其他小女生看见小白脸都走不动路，小艾喜欢观察一个人，发现一个人的内在，吸引她的往往是一个人的内涵。另外，小艾是一个非常有自己想法的女生，很有主见，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小艾和项北是互相吸引的。项北不愿意失去小艾这样的朋友，喜欢和小艾待在一起。
他在上课的时候主动给小艾占座，小艾每次迟就从教室后面径直走到他们常坐的位置，知道那里肯定有一个空位置给她。
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和小艾在网上聊一会儿天，随便说点儿什么，有时候几天没见面还要视频一下。小艾习惯了每天晚上听他说晚安。
偶尔，项北会单独约小艾出去，逛逛书店或者看个电影。
两个人都知道这些应该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他们不是情侣，却又愿意一起去做这样的事情。
小艾知道她和项北都是慢热型的，她愿意等，等到项北开口。
从大一到大二，再到大三，两年多，相识不算长，暧昧却不算短。
等到哪一天是终点呢？
小艾开始生项北的气，有时候项北约她她就赌气不答应。拒绝了几次之后又想他，忍不住又去见他，她又开始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出息。要命的是，小艾每拒绝项北一次，项北就会比以前更殷勤一些，但又仅仅是殷勤而已，喜欢的话一直没有说出口。
小艾想不通项北为什么是这种态度，是自己不够漂亮？是自己不是项北喜欢的类型？是自己不够好？还是项北有喜欢的人？
小艾的自信，小艾的骄傲，在项北这里成了零。小艾觉得自己要卑微到骨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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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学期马上要结束了，暑假即将来临。
期末考试之前小艾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决定跟项北告白！
促使小艾做这个决定的，是她的高中一个好哥们儿——黑子。
黑子是小艾的高中同桌。那时候两个人学习上旗鼓相当，总是较劲，都想超越彼此，每次考试成绩又都紧紧相随不相上下。所以他们俩在班里既是对手又是队友。革命的友谊在一起讨论问题的过程中逐渐升华，两人彼此欣赏，渐渐也有些暧昧起来。
但是高中时代，一切以学习为重，一切恋爱的苗头都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洪水猛兽。小艾和黑子都在这种思想下把爱情的种子抹杀在了萌芽当中。
后来两人分别考取了不同城市的大学。那天黑子在网上跟小艾聊天时，小艾忽然想到，如果当初我们两个勇敢地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一项保守、慎重的小艾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于此同时，她也做出了一个影响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决定。她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为自己的爱情冒险一次。她不想再和项北发展成和黑子这样的关系，好哥们儿，她有一个就够了，不想再多一个项北。
期末考试全部考完的当天晚上，小艾主动约了项北。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又一起绕着学校的湖边散步，绕了好几圈，小艾的话几次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项北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整个晚上除了偶尔心不在焉的打哈哈，其余时间都在沉默。
最后项北要送小艾回宿舍。走到宿舍楼前不远处的树荫下的时候，小艾觉得再不说的话，下一次鼓起勇气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小艾把眼一闭，心一横，浑然转过身，由于项北身高比较高，小艾昂起头才看到他的眼睛，小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项北，你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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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北被小艾这一句话问懵了。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忽然间他把小艾搂在了怀里，心中无限懊恼，他说：小艾，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让你先说出来了呢？这种感觉好糟糕。
黑夜的路灯从夏季繁茂的树叶里投下斑驳的光点打在两个紧紧拥抱的身体上。小艾被项北把头埋在怀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些紊乱的心跳声。她没有勇气再多问一句，只能从他的语气里揣测他的想法。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我先说出来？难道他也一直犹豫着在对我说点儿什么吗？可为什么又感觉好糟糕呢？糟糕是因为身为男生被女生先告白而觉得自己很没种吗？还是因为他还没准备好我就告白了呢？他是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告白吗？还是说他悉心维护的我们之间的这种高度默契的友谊被我破坏了而心情不好呢？
小艾没有多问，因为告白之前她就想好了。告白之后无非两种结局，一种是项北也喜欢她，两个人从此在一起。另外一种就是她的告白打破他们之前一直维持的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从此疏离。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接受。
所以当两人拥抱了不知多久，当项北说出“让我考虑考虑吧，暑假回来给你答案”的时候，小艾就释然了，她松开了抱着项北的手，平静地对他说了句“好”就回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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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没有在暑假后来临。
第二天小艾还没起床就被一条短信吵醒，拿出手机一看是项北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起床了吗？我们在一起吧。
小艾把这条短信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按下按键：还没有。
起床吧，我们去看电影。
好。
说实话，小艾很开心，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谁不高兴呢。但似乎又没到那种欢呼雀跃的程度。
小艾精心洗漱打扮了一番，和项北约在校门口。在校门口见到项北时，项北对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牵起她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那天他们一起去了游乐园，项北满足了小艾一直以来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坐摩天轮的愿望。项北本来还想带小艾坐过山车，但小艾死活不上去。后来又陪小艾坐了旋转木马。项北笑话小艾，来游乐园的只有你只玩儿这么安静的项目吧？两个人开怀大笑。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了烦，看了电影，项北照旧送小艾回宿舍。
走到楼下，项北拉着小艾的手问她：今天开心吗？
小艾羞涩地点点头：开心。
项北朝小艾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容，摸摸她的头发，然后又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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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面还是多少会有些尴尬吧。小艾回答着岚岚的问题。毕竟曾经那么那么得喜欢，不尴尬是骗人的。但是都过去六年了，聚会能这么友好地进行，我也很欣慰了。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我们俩还能在聚会上说说话，聊聊天，彼此问候问候，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像有些人做不成情侣就老死不相往来。和知道分寸的人相处总是容易些。
岚岚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我还怕你难过。
我没事的。小艾说。
岚岚取下面膜，开始按摩脸上剩余的精华。终于又不怀好意地凑过来问：那你们后来怎么还是没有在一起？
小艾嫌弃地推开了她的脸：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那天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也久久不能入睡。我觉得特别不真实，觉得那天的游乐园、电影院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做梦一样的感觉。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周围的环境不真实，额头的吻也不真实，甚至连项北这个人我都觉得不是真的。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这种不真实真的灵验了。我和项北相处了三个月就分手了。
是他提出的分手，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也没有像个疯女人一样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一个男人不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理由，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不爱。他不爱你才不会和你在一起。
岚岚听了，搂着小艾的肩：亲爱的，你长大了。
小艾白了她一眼：那是现在。
他走之后我开始大哭，天天莫名其妙地就流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就哭了。在宿舍里哭，在学校的路上哭，在教室里也哭，在图书馆也哭，坐在公交车上也哭，走到哪儿哭到哪儿。不是一直哭，而是做着什么事情闲下来的时候突然就哭，在有人的地方偷偷地哭，在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
那段时间觉得生活没有任何色彩，天空都是灰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去找他，不想挽回什么，也不问究竟。暧昧是我先坚持不下去忍不下去的，告白的话是我先说出口的，勇气我做到了，努力我做的了，我不后悔。
后来通过他和我在一起时的聊天，加上对他蛛丝马迹的了解，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高中时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吧，可能是我在他心里还是占据不了第一的位置吧。
说到这儿，小艾对岚岚勉强地笑笑：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刚分手时我还纠结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岚岚心疼得摸了一下小艾的脸，重新调整了一下靠在靠垫上的姿势：是不是如果当初不点破这层窗户纸会更好一些？
小艾转过头，想了想，没有看岚岚，却微笑着说。
也许不点破，我和项北现在依然还是朋友，有他在的同学见面聚会也许会更自然些，就像我和黑子一样。
但是，我可能会后悔，后悔我当初没勇气，没有为自己的爱情去争取些什么，没有去做任何的努力。
虽然我现在知道我努力的结果是失败了，但当初如果不去说破的话，我连失败的结果也不知道。
就这样一直暧昧下去，我想这是对我自己感情的不负责任。
当初的我是不愿意做这样的胆小鬼的，虽然现在我们不是恋人，连友情也变得尴尬了，但我依然为当初的勇敢点赞。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像当初一样，站在项北面前，高昂着头问他：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