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楔子

新婚之夜，靖王萧默揭开我的盖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揶揄的笑道:“听说你不愿当本王的王妃？”

为了躲避这不利于我的暧昧姿势，我站起来心虚道：“没有的事，既然今天我陈雨菲已经和你拜堂成亲了，往后我陈家自然会和你荣辱与共”。

靖王眼眸一直低垂着，我看不出他的喜怒。

他慢慢地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合衾酒，自己端起一杯，递给我一杯。

我接过酒，自顾地一饮而尽，以证我并没有不想做他王妃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与我欢好的时候，我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是的，是用嘴咬的那种，所以，我搞砸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这注定是一个孤独的洞房花烛夜。

1.

我的确不想当靖王王妃，京中盛传靖王好色，还没有娶正妃家中就早已有数十个妾室。

就连婚前三天我还在和命运对抗，悄悄筹划了一起逃跑事件，只是还没出京城，就被我父亲抓了回来。

父亲是庆朝的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老皇帝年事已高，皇子们都在极力拉拢旧臣，希望得到支持，父亲自然是热门人选之一。

我是陈府不得宠的庶女，我之所以能有嫁给靖王的机会，纯属意外，这个意外要归功于我的嫡姐陈雨柔。

本来靖王要娶的是她，没想他在老皇帝面前没记住陈雨柔的名字，只说是娶陈家的女儿，外人只知道陈家有雨柔姑娘已适龄婚嫁，却不知道陈家还有个庶女陈雨菲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陈雨柔在听到皇帝要把她赐婚给靖王的时候，直哭得梨花带雨，陈家人自小是把陈雨柔按照未来皇后来培养的，自然不会便宜了这个有“好色”之名的靖王。

于是父亲连夜进宫，第二天陈府收到的赐婚圣旨上的名字从陈雨柔变成了陈雨菲。

我自然不乐意了，凭什么她陈雨柔都看不上的男人还要硬生生塞给我！

我学着陈雨柔梨花带雨的哭了一场，可是老父亲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陈家的弃子，只是我还想在出嫁前再搏一搏。

所以婚前第三天，我借着去买胭脂水粉的机会，裹挟细软，准备逃离京城后隐姓埋名。

没想还没走出京城的大门，就被父亲派来的人抓了回来，回家后父亲派了几个力壮的嬷嬷守在我门口，直到看着靖王府接我的轿子安安稳稳离开陈府才作罢。

既然努力过，虽没成功，以后想起来也不必后悔，眼下是先过了眼前洞房花烛这一关再说。

喝完合衾酒，我放下酒杯，看到靖王摆着一副等待更衣的模样看我了一眼，我心下纳闷，这是要更衣吗？

这对于我一个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现代人来说太简单了，我学着电视剧里使唤丫鬟的样子，扯着嗓子对门外喊了一声“更衣！”。

靖王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丫鬟们竟然都没有回应！

看来靖王府的管理条例不太好，下人们都喊不动，只能我亲自上手了。

是先解腰带还是先解上面扣子呢？古人的衣服实在太麻烦了。

我看了看决定先解上面扣子，靖王比我高许多，解扣子真是一件难事，我几乎是扯着他衣服领子才把他胸口侧襟的扣子打开。

没想他竟然不恼怒，我就大胆了一些，用力开始拽他的衣服。

他好像在憋着什么一样，我以为他想笑，没想他却对我道:“你回去吧，我自己来。”

“哦……”好吧，终于不需要我帮忙了。

我看着他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觉得古人也真麻烦，明明自己会做的事，偏偏要假手他人，自个儿倒不舒服呢。

外衣脱光了，接下来呢。

我心下一横，心想:反正也算是明媒正娶了，既然是新婚，那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电视剧里古人洞房花烛的一幕，红烛轻摇，佳人轻轻解下薄如蝉翼的纱衣，一时春光满室……

“咳咳……”，萧默咳嗽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眼前，他幽深的眸子探究地看着我道:“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我想我脸红遐想的样子一定非常可爱，也一定很容易让人……误解。

果然萧默转身就把我抱在了怀里，朝床边走去。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霸道的唇齿撬开我紧闭的牙关，忽而想起他有十来个妾室，想着他之前一定和很多人这样子过，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牙关狠命地一咬。

“啊……”萧默吃痛，低低的呼了一声。

他用力把我推开，怒视着我道:“你是狗吗？”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道:“妾身……妾身……只是不会……。”

他瞪了我几眼，转身扬长而去，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满室红彤彤的烛光和慢慢消逝的旖旎。

这是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洞房花烛夜，这是一个孤独的洞房花烛夜。

2.

靖王妃新婚之夜独守的空房的消息随着靖王萧默的离开不胫而走。

于是第二天早晨，我便看到了一干伺候我更衣洗漱的丫鬟婆子对我投来的同情的目光。

趁着没人的档口，我悄悄问了王府眼熟的丫鬟道:“王爷昨晚去哪儿歇着了？”

眼熟丫鬟低低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王爷昨晚在书房歇下的。”

我对他们啰啰嗦嗦的回答虽然不甚满意，但是也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去了书房，这么说还是生我气了，我一边任由丫鬟们给我盘发梳洗，一边想着等会见面怎么问候下他，毕竟这偌大的王府他是唯一的男主人，不能得罪得狠了。

一堆丫鬟围着我捣鼓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为首的一个叫杏儿的丫鬟才对我道:“娘娘，已经打扮好了，您看可还满意？”

铜镜虽不甚清晰，却依稀可以看到镜中女子的倾城之色。

“这是我吗？”我心里嘀咕道，不由得凑近了一些，这镜中肤白貌美的女子真的好漂亮，我不由得对着镜中的人笑了起来：真好，竟然是个美女。

我对着镜子里的人摇了摇头，釵鬟珠翠叮当作响，“太重了，给我去掉一些。”

四下没有人声。

回首一看，萧默身着一身茜红的衣衫好整以暇的站在我背后，刚刚还在的丫鬟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淡淡地看着我，戏谑道：“你觉得自己很好看？”

我笑了笑道：“恩，是啊，不过，你也很好看啊。”，当然我也不是纯粹的拍马屁，他的确很好看。

他虽不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却也俊美异常。棱角分明的脸庞，虽不甚柔和，倒是凭添了几分英气，俊美中不失阳刚。

听到我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随即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戏谑。

我看着他略微肿胀的嘴唇，干笑着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让我不舒服的戏谑表情消失了，他皱了皱眉道:“先去吃饭吧。”

偌大的圆桌上摆了许多好吃的，我爱吃的鸡丝春笋，桂花糕，鲜肉芋儿粥，水晶包都有。

等了半晌，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抬头四处张望着。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碗里的清粥，道:“雨菲，你来了我这府里就魂不守舍，是为什么？”

“啊，我没有啊……”

“没有就快吃饭。”

“其他人呢？”

“其他人？”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道。

看来这靖王不禁好色，连脑子也不好使，他原来的那些侍妾们，在这么关键的日子，都不来一起吃个饭或者敬个茶吗？

我总得给她们点下马威吧，只是如今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当然这心思不能让他知道，我想了想开口道:“今日不是我们婚后第一天吗？不是听说府里还有很多侍妾吗？这不应该见见面倒个茶，发个红包啥的……”

他似乎被嘴里的粥烫了一下，“谁说我很多侍妾的？”

“难道你想我有很多侍妾？”他补充道，故意探寻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忽而有几丝心慌道：“既然没有，那没事了，吃饭……吃饭吧……”。

我夹起一个水晶包，狠狠地咬了一口。

3.

他是拉着我的手进皇宫给帝后问安的，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深墙大院的皇宫里，最糟糕的是，还被皇后给知道了。

皇帝和皇后比我想象中的要亲厚了许久，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敬茶后，皇后单独拉了我的手，在内间轻轻道：“听说，你昨天晚上一个人独守空房？”

她似乎在很轻巧的在问一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事。

就在我憋红了脸准备找个由头回答的时候，皇后开口道：“没关系，这新婚第一夜，也很正常，你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临走时，皇后赐我了一张大红底色的百子千孙被，赐给靖王了一块玉如意，还嘱咐我们俩要好好过日子。

最尴尬的莫过于回门那日，陈雨柔看着我鄙夷道：“真丢人，新婚之夜竟然独守空房！”

“你胡说，我没有……”我对上陈雨柔高傲的脸狡辩道。

“还说没有呢，全京城都知道了，新婚之夜，靖王不要你，摔门而去……嘻嘻……”，看着她嬉笑着离去的背影，我竟有点后悔为啥要咬他一口了。

4.

正如陈雨柔所说，我新婚之夜独自一人独守空房的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而陈宰辅也因此和靖王的关系有了罅隙，在朝堂之上也走得越来越远了。

靖王从来不让我知道他在书房的事情，其实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不外呼就是“谋国”罢了。

能与他有力争一争这皇位的，如今也只有三皇子翼王了。

翼王与慕容家族走的很近，本来靖王如果和陈家联姻，那就是和陈家结盟了，但是陈家先是给了他个庶女，然后他又把这个庶女在新婚之夜独自丢在洞房里。

这陈家显然是不会和靖王站在一起了。

我竟然不知不觉中被当做棋子用了，真是好笑。

我想要找靖王去问个明白，但是好像也没有必要，对于他来说，我也只是颗棋子罢了，至于到底娶的是陈家的谁，可能也是无所谓的。

这件事直到多年后，我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后，才知道，他原来一早就认识我了。

当然，他那时候认识的只是庶女陈雨菲。

而我，却在稀里糊涂的穿越来后，变成了陈雨菲。

一切都在阴差阳错中成长，又在肆意流转的光阴里长得枝繁叶茂。

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做个了断，皇帝又如何，你不爱我，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我就是这么一个认死理的人。

我把他拦在了下朝的路上：“萧默，我不是陈雨菲。”

他挥挥手屏退四周，空旷的殿前，只余我和他。

他看着我微笑着，没有回答，但是眼里分明写着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陈雨菲的？”

“洞房花烛那次……”，他靠近我耳边低低道。

“那你爱不爱我？”

“你是皇后，你说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他摸着唇朝我低低笑着，完全不似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道：“你咬我那次……”

………

原来如此，那个孤独的洞房花烛夜，它带着我在异时空开启了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