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花十分感激她们的出现。她的生活有如一片坟地,外国同事们只是墓碑上的一个个名字。墓碑上的名字还知道生卒年月,她连她同事们多大岁数都不知道。
室友们是这个坟地里陪伴她的唯一的人。国内的亲朋好友们就像是幽灵,看起来像是真实的,其实只是丛丛白影。在石猴子城认识的其他人是偶尔来在墓碑上放石头的人,只能确定他们是真人。
有一个人,她从来的第一年就见了。石猴子城有两条东西方向的干道,贯穿全城,一条叫中央大道,一条在第二大道。她在这两条路上的公交车站牌下都见过这一个人:矮个子,长头发戴眼镜,穿一双粉红色的帆布鞋,一年四季背一个包,包上挂了一条锁链。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李花花差点邀请她当自己的室友。那时候李花花刚到石猴子,暂时住在一个同系的学姐家。学姐人好,周末天天开着车带她去看房子,平时时间便利也带她去学校,不然她就掐着时间表等公交车,一刻钟一趟。有时候不准,就要等五十分钟的也有。学姐出来得晚,看见她还在车站,顺路把她带到学校,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李花花第一次迟到的时候还学着课本里教的,在门口问一问,后来发现大家都是悄悄从后门溜进来,就有些责怪课本。和国内的同学说起来,同学说,“国内读大学的时候有人迟到不也是从后门进的吗。”李花花才知道她错怪了体制。今后凡事留意多方思考。
有一处房子李花花和学姐都极喜欢,是二层一座小别墅——美国叫house的一楼。有三个卧室,一个大厨房可以放餐桌,一个明亮的饭厅她觉得可以当书房用。地下室里有洗衣机烘干机,还有一个院子。一个月租金1350块。
当时李花花的工资是1350一个月,吃饭穿衣用去五百块是够的,假如三个人合租,一人一个月也不过四百五。还包暖气。
住美国北部一定要包暖气,这是学姐说的。“我曾经住过一个地方,是不包暖气的,我们三个人好节省用,冬天一个月还是花了五百块。你要是住了包暖气的,首先心里就没有压力,爱开多暖和开多暖和。”
可是她一个人还要再找两个室友。学姐劝她先一个人租下来再慢慢找,“这样好的房子不多,错过了就没有了。现在新生都在找房子,你多去网上发几个广告,总是会找到室友的。”
学姐说的网站,是美国最常用的一个交易网站。租房住房,买车卖车,送家具捡家具,都从这个网上找,甚至还有夫妻共同发帖找人玩3p的,那妻子是个双性恋。
李花花来之前看多了美国的犯罪剧集,刚到美国只觉得每条街道都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罪案现场,更害怕万一找不到中国室友,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美国人。只能忍痛放弃了。
学姐也不多劝她,“你自己住的地方,你自己满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