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外蝉声聒噪依旧,倒是遍植银杏松柏的院落里不时有清风拂过,闹中取静,更添禅意。距离天色昏暗还有一段时辰,不急着赶路的人们已到了山门外,几个僧侣恭敬有礼地请他们进去歇脚。后山少有人踏足,所到之处幽林苍翠,曲流潺潺,人为添置的不过是个水榭和一弯木桥。
山坳边低垂的野果枝子轻微晃动,扑棱棱一只斑鸠冲向碧空,原是个身穿鱼白窄袖短衫,下着百褶笼裙的韶龄女子。她自人迹罕至处匆匆步向寺庙后门,来不及临水照花,更顾不得整理被泥土弄脏的鹅黄裙面,抬手间朱门便缓缓地开了。“还来得及。”她舒了口气,素净脸面上神色和缓。
奉上贡品和香钱,跪拜间隙听着大雄宝殿内的祝祷老僧念着经文,烟火气、花香、食物的气味昏昏沉沉地笼罩着,让人忘了时间。常缨突然想起刚才的野猫 ,不由得精神一振。她从篮子里随手拈了块糕点,将包袱交给陆离,他还有师父交代的东西要赠与方丈,便接下篮子。“在寺门外等你。”他叮嘱常缨道。
四下里找了一圈也不见野猫的踪影,倒是见到了传闻中那个俊俏公子。他正和泰安寺住持说着话,身旁围了些慕名而来“聆听佛法”的娘子仆妇。让许多双热切的眼睛盯着,那公子看上去颇有些烦恼。“这里人多,想必它早就躲到阴凉处去了。”常缨随即往偏殿寻去,走到了远处的普贤阁。
普贤阁的门开了一条缝,恰好容得下猫儿一样的小兽进入。为免惊扰到它,常缨悄悄往里探看。只见两个动物交头接耳仿佛争辩着什么,又好像受了某种禁锢,只能呆在空地当中。
借着从门缝照进的夕光,常缨看清了它们的样貌:一个是穿着积了尘土的皮袄子的大肚子精怪, 另一个则是瘦棱棱披着杂色鳞甲的高个子妖物。
“吓!”常缨顿觉害怕,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捏紧衣袖,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动步子,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门外偷听那妹娃儿,”一个尖细的声音令她胆战心惊,“说的就是你,快快进来听候差遣。”事到如今,纵有万般不愿,常缨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踱进去。
“不跟你废话,咱来此寻回昔日落下的珍宝,现下里已经摸到了宝物所在,”胖妖怪笑嘻嘻地说道,“奈何碍于禁制不可近前,颇有些棘手。”
常缨心里正盘算着如何逃脱,却听得瘦妖怪不满道:“臭耗子废话真多!”说着踹了同伴一脚,引来耗子妖怪恨恨的目光 。它声音低沉,“只要你帮我们取出宝贝,抹去记忆便可好生回去。否则……”它苍蝇似的搓着手,”就掳到深山里,给妖怪们端茶倒水做苦力就罢了,留到过冬当粮食也是有的。”
在它们的指示下,常缨四处摸索着寻找机关暗室却毫无头绪。“快点儿找!”它们不耐烦地嘟囔。“敢问二位,”常缨小声地问,“那个宝贝是什么样的?”二妖好像被戳到了痛处,大声嚷嚷起来:“叫你找你就快找,找不到有你好果子吃!”
常缨只得一边当着应声虫,内心一边连连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