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
我如一只丧家之犬,被人赶出门两次。
当我将所有的行李打包,从227和231宿舍搬离,然后走向出租屋时,我在想,学校究竟是多狠的心,就这样将四年的我们赶向了社会。
我手握着一卡通,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日子。从此之后,将告别丢卡的烦恼,也不用在一遍遍的签字刷卡,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曾经曾经都将化为一份薄薄的纸片,封锁在档案馆里,任落尘埃。于是我,不再是名正言顺的山大人。
我不是一个善于讲离别的人。这场毕业像是一场凌迟,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离开,直到最后一个朋友也踏上这分手的征程,而我的心早已被割的血流成河。还记得大一刚见面时,我们青涩的样子。不知名的学姐举着牌子,站在校门口迎接。叽叽喳喳的新生涌入报道的小红帐篷,手里拿着一份份入学资料,换一张长方形的卡片,作为接下来将要生活四年的凭证。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交还,连载着无数的记忆与情绪,所得到的可能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毕业证书和一张学位证。我明白这两张证书的重要,它虽轻却重,提醒着我真的已经长大,虽然我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能肩负起责任的人,但我对我的每一个承诺都很重视。或大或小,我都尽量去实现满足,可我却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坚守承诺。世界上有一些东西,如同流星,或许短暂的光芒万丈,但也只是如过眼云烟,你越去追寻,越会郁郁而终,然而这个道理竟然是在这个离别季才明白过来。有人对我说,我是一个喜欢换东西而不是修东西的人,然而他从来未曾明白,我对某一样东西一旦喜爱,就很难放手。其实,相比于换东西,我更害怕的是付出感情,产生依赖感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这种东西一旦产生,就会使自己跌入深渊。
我一直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却不幸他还是发生了——我耻于承认依赖我的朋友,然而我确实是依赖的。
我无法想象失去她们是怎样的情景,想到今后人生是自己走过,惴惴不安。我感谢她们四年来的包容忍让,然而也许也正是如此,我慢慢丧失掉了自立能力,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它会把你的幼翅折断,然后再嫁接上一双坚强的翅膀。其中反复弯折的苦痛,真的是无法忍受。
从我在前两个月买的一个奶瓶开始,一切征兆便开始了。我一直自诩要做一个独立的女性,却依旧耻辱的躲在幼稚的泥淖里,可怕。二十四岁的我,一无是处。考研失败,工作无望,路险且长,情感破裂,母女不合,难诉离伤。在于母亲冷战后的两个月,我认真的给她打了个电话,猛然间发现我真的是一只吸血鬼,迄今为止仍然不遗余力的榨干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液,使原本年轻美貌的她渐渐萎缩下去。一种可悲的负罪感。原来我本是一个我讨厌的自私的人,我的大方从未留给我的家人。
从小到大,我一直试图摆脱家庭的桎梏。任何稳定的,正统的,主流的家庭观念,我都嗤之以鼻。在我看来,家是最束缚人性的地方。那天,学心理学的祎妹子给我讲,你过往的一切都会在你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你认为你父母的不好的举措,也会在你身上一点一点凸显,你无法改变,只能试着接受。当时的我,认为这是一句可怕的诅咒。我一直违背父母的意愿,想要活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从高三那个篡改的志愿开始。而现在我才明白,个性是一种多么自私的行径啊。我们被多种主流观灌输要活的多么个性,才会多么光彩,谁知道,这有什么用。
吉尔伽美什寻找第一株仙草时,人类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而苦痛也开始降临。我有时候并不希望自己清醒的活着,宁愿一直处在混沌之中,但是清醒着,就不能选择放弃。就像文章开头,最近的我从来未曾处过如此绝望的境地之中,我在等待,也正在努力做着,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