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小刘

噩梦     校园     偶遇

01.

早上刷牙的时候，隋冉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终于开始考虑，要不要听听闺蜜桃子的建议，去找找城外的那位大师。

据说大师超度、捉鬼样样能干，还习惯额外赠送信客一些心灵禅语。所有受过大师点化的人，无一例外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隋冉觉得有点扯，但医生也看了，药也吃了，那个噩梦却仍然夜夜光临，任是她再强壮，也有点吃不消了。她决定，参加完公司举办的季度培训，就去找大师给自己解解梦。

培训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定在市委党校。隋冉刚刚坐上111路公交车，就接到了同事李彧打来的电话。

“隋冉，你收拾好了吗，我在你家楼下，载你一起过去党校吧。”

“不好意思啊，李彧。我已经快到党校了，今天出门早。”

“噢噢，你都快到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嗯嗯，实在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专门上我家一趟，谢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坐在旁边的大爷是个热心肠，戳了隋冉好几下，示意她党校还有十几站，不要下错了车。隋冉尴尬着做了个“谢谢”的口型给大爷，利落地挂了电话。

李彧是公司里公认的有为青年，有房有车有积蓄，还不抽烟不酗酒不泡吧。自从两个人共同负责过一个项目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隋冉示好。

都是正当青春好华年，隋冉不是不心动的。可是，她忘不了徐昂。那个让她夜夜噩梦不断，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02.

当年，和徐昂分手后，桃子气不过，觉得徐昂实在是渣，不给他点教训，实在难平心中的怨恨。

隋冉日日灌酒，喝得不知白天黑夜。等桃子奸笑着坦白了自己的好计谋，隋冉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机会。

桃子在微博有个橙V大号，底下有一众铁粉、钢粉。粉丝们时不时就会讲一些笑话或者奇闻轶事出来，桃子每每看到好玩的，都会分享给隋冉。

那日，桃子翻遍了日记本上的记录，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条妙计。第二天，桃子从隋冉口袋里抽去200块，合着自己当月所剩的300饭钱，托相熟的男生在街上找了个超级有职业操守的小姐。

也不知道那小姐儿是怎么得手的，反正再见到徐昂的时候，他已经一脸灰败，生无可恋。据徐昂的舍友说，他匆匆离了校，连学位证都忘了带走。

听到消息的时候，桃子笑得很畅快，隋冉却又借着酒意，拨开了一罐黄河啤酒。可是，彼时，她并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怀了徐昂的骨肉。

所以，当孩子莫名其妙就掉了的时候，隋冉醉得不省人事，连那团带着温热的血肉都没有看个清楚。也许心存不甘，恨母亲就此弃了自己，孩子夜夜都会降临隋冉的梦境。

桃子曾经抓着隋冉的手陪过她一晚，第二天的脸色比隋冉这个当事人还可怕。她摇着隋冉的胳膊，问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会喊出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声，隋冉头痛，却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03.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起码，隋冉记得那双眼睛。空洞、绝望，就那样狠狠地盯着她，直到眼眶里沁出了血，涌成了泪。

隋冉是个从不看任何惊悚、恐怖片的孩子，可自从掉了孩子，夜夜都会梦到那双可怕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了现在。

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子，隋冉睁大了眼睛一一看过去，除了木然，并没有看到任何情绪。她觉得无聊，闭上眼养了会神。

半憩的时候，孩子不会入梦，可隋冉没有想到，自己会梦到徐昂。梦里的徐昂，穿着干净的T恤，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对她诉说着想念，隋冉干脆地泼了他一脸珍珠奶茶。

醒来后，隋冉暗暗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赞自己终于硬气了一回，再不是那个看着徐昂拥着别的女生从眼前经过时，四处找地方藏身的懦弱样子。

校园在公交站的对面，隋冉踩着细高跟过马路时，听到了一连串的汽车喇叭声。隋冉一边在心里画圈圈，一边努力地迈开了纤细的大长腿。

她看时间尚早，进了党校门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党校地处大学城，布设和普通的大学并没有不同，反倒不像别的那些又红又专，恨不得满墙都贴上徽章的学校。

隋冉一步步看过去，待快走到通知的C栋教学楼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臂。那人手心干燥，中指左侧有着厚厚的老茧，据说是中学做卷子太多的缘故。

她只慢了那么一秒，人已经被拥到了温暖的怀里。隋冉变了脸色，抬脚狠狠一跺，趁着那人弯腰的空当，逃出了令人迷醉的空间。

隋冉没想到会偶遇徐昂，心里演练了很多遍的报复虽然轻得像羽毛，但也让她激动到颤抖。她懒得回头去看徐昂的惨相，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着无辜的鞋跟赞了句——“宝贝，真棒”！

04.

培训的老师讲课很逗，完全不是传说中严肃又刻板的样子，隋冉听得很欢乐，可李彧说她今天的笑一点都不好看。

隋冉是直脾气，骂了句“关你毛事”，继续听课。李彧讪讪的，但却没有就此换座位，只是再没有打扰过隋冉听课。

到了早上的最后一节课，走进来的老师年轻帅气，眼神温润。隋冉一直在低头做笔记，偶尔抬眼，总能看到他的眼神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隋冉不知道徐昂在党校深造，自然没有料到自己还要听一场徐昂的说教。临时起意的课堂交流冠冕堂皇，隋冉闭紧了嘴当她的木头桩子，可架不住有人非要挑衅。

李彧阳光又通透，只是有点没脸没皮，乐呵呵地抢过隋冉手里的话筒，话峰一转，问徐昂，“你有没有做错过事情”？

徐昂风度绝佳，“有”。

“那你怎么补救的？”李彧毫不相让。

“没有补救，因为佳人不再。”

“是不在，还是不再？”

同事们看着李彧和年轻的老师就“在”与“再”发起了讨论，你来我往，中间却夹杂着莫名其妙的火药气，面面相觑，却不知道两人的仇怨源头在哪里。隋冉听得头疼，不管不顾地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留了一地的安静在身后。

徐昂离开后，桃子在一次醉酒后，给隋冉坦白过她的那条妙计。隋冉听完全程后，哭笑不得，但还是没忍住胖揍了桃子一顿。

05.

女人都是这样，感情洁癖不只在当下，还希望在将来。所以，不管桃子的做法有多下作，徐昂能再次入套，乖乖爬上别人的床，她就永远都不能原谅。

教学楼外阳光正盛，可隋冉觉得有点冷。中午休息时间不够回家休息，所以她只是稍微走远了些，进了家咖啡茶座。

徐昂知道隋冉的脾性，简直是一找一个准。隋冉看着突然从斑驳光影里出现的徐昂，有点恍惚，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穿着T恤牛仔，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是，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惨烈。隋冉自认两人已经无话可说，啜着滚烫的咖啡，兀自沉默着。

“小冉，你好吗？”

“好得不得了。”

隋冉想着速战速决，早死早超生，可有些人偏偏不肯。

“你当时……可真狠心啊？”

“恭喜你，终于睁开了眼睛。”

“对了，病看好了吗？”隋冉看不起徐昂一副受害者的表现，使出了绝招。果不其然，徐昂脸色瞬间惨白，显然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小冉，你……”

沉默了许久，徐昂终于再度开口。

“当时，你和桃子设计我，我以为我真的感染了艾滋，可我刚刚拿到offer，又不敢去看病……所以……小冉，你能不能原谅我？”

“不能，我想多活几年，不想被传染那些个脏病！”

隋冉一口气说完，仰头喝下剩余的咖啡，拍了100块钱在桌子上，坚定地走了出去。

感情果然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容不得时间一点点的侵袭。否则，我爱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不堪的模样。

此后半生，隋冉夜夜好梦，再也没有招惹到任何无辜的怨灵入梦。

End.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训练营第2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