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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餐厅包间里，四位女子围坐在一张精致的圆木桌旁，暖黄色的灯光悠悠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三位中年女子彼此热烈的寒暄声，如同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吴凤兰、周薇和许敏三人脸上笑意盈盈，眉飞色舞地聊着这些年各自的生活琐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许敏身旁的年轻女子低头专注刷着手机，她是许敏的女儿苏雨疃，她对周围热闹的氛围似乎并不在意。
“薇姐，你再给帅帅打个电话嘛，看看她走到哪里啦？”许敏说着，动作麻利地提起玻璃壶，给四个人的杯子里续了青瓜柠檬水。柠檬水澄澈透亮，青瓜的翠绿与柠檬的淡黄相互映衬，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果香。
一旁的吴凤兰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不急，帅帅工作忙，别催她。咱们三个也好久没见了，正好坐着聊会儿天。”她的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沉稳，让人听着格外安心。
“按说应该快到了，她十分钟前说已经从单位开车出发了，这里离她单位也不太远。咱们上菜先吃着，疃疃肯定饿了。”周薇说完，抬手向一旁候着的服务员示意，告诉她们可以上菜了。
“帅帅姐。”许敏的女儿苏雨疃突然冲着门口喊道。声音清脆响亮，打破了包间里原本的交谈节奏。
听见苏雨疃的话，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只见尹帅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略带欧式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白皙的皮肤配着精心打理的时尚短发，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淡蓝色休闲职业套装，手里拎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奶白色桶包，脚蹬一双白色粗跟穆勒鞋，简约而不失高雅，气质干练而清新，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呀，帅帅，神采奕奕的，两年没见，出脱得越来越漂亮啦！”许敏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跟着响起，嗓音清脆中略带沙哑，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能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吴姨、许姨好。”尹帅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和吴凤兰、许敏打招呼。“疃疃出落成时髦女郎了。”过来挨着苏雨疃坐了，尹帅握住苏雨疃贴了艳丽的尖尖长长甲片的手指，看着她漂成金色的长发、贴着的卷曲长睫毛笑着说。
苏雨疃遗传了许敏略带褐色的皮肤，也遗传了许敏细长的小眼睛。身上一条黑色细吊带连衣裙，勾勒出她年轻的身材曲线，外套一件宽大的黑色中性西装，增添了几分时尚感。虽称不上漂亮，但身上的那股子劲儿却如她母亲一般有着天然吸引异性的味道。
“开吃开吃。”许敏为大家的杯子斟满了现榨西瓜汁，红通通的西瓜汁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来，我们一起为疃疃安排了工作，帅帅考上了编制，更为我们大家的相聚，干杯！”
“菜上齐了，您们慢吃，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服务员说完，礼貌地退了出去。
02
周薇、许敏和吴凤兰在一个单位一个科室工作，吴凤兰是科长，年龄最大，周薇居中，许敏最小。三人一起共事多年，关系一直比较融洽。无论是工作上的难题，还是生活中的琐事，她们都会彼此分享，互相出谋划策。
吴凤兰和丈夫是老牌大学生，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家庭氛围也好。早些年，夫妻二人将一儿一女尽心培养成硕士，凭着他们丰富的经验和广泛的人脉，把孩子们都顺利留在京城工作，在京安了家。这让周薇和许敏打心底里佩服。
周薇和许敏的孩子们在高考填报志愿时，都请吴凤兰帮忙择校。吴凤兰倒也热心，根据孩子们的高考成绩，仔细研究各个院校的录取分数线，尽量做到不浪费分数。参考了吴凤兰的意见，周薇的女儿尹帅本科上了一本Ａ类，儿子尹姜上了一本Ｂ类院校。许敏的女儿苏雨疃则上了一个二本Ｃ类，也就是曾经的三本学校。
周薇女儿尹帅本科成绩优秀，在校期间多次获得奖学金，还积极参加各种学术活动和社会实践。毕业时，凭借出色的成绩和表现，被保送在本校继续读研。三年前硕士毕业前夕，本已定好了满意的工作岗位，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席卷全球的横灾降临，整个社会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本要入职的公司开始裁员，还未入职的应届生首当其冲，尹帅的工作瞬间化为泡影。虽然紧跟着继续投简历，但投出去的简历却如泥牛入海，无半点消息，结果毕业即失业。一家人猝不及防，被形势打懵了，尹帅犹如浮萍一般，在茫茫的就业浪潮中不知漂向何方。
那些日子，周薇望着女儿靓丽红润的脸庞日益憔悴，清澈明亮的眼神日渐迷茫，深夜听着卫生间尹帅沐浴时和着水流的声音传出来的痛哭声，心如刀绞。
尹帅遭遇低谷的日子里，周薇和女儿一起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她陪伴女儿身侧，促膝谈心，剖析心理，剖析人生，引导女儿在无数次失败之后不气馁、不放弃。看着女儿一遍遍将自己的心灵和意志揉碎了又一遍遍捏起来重建，每一次都宛如新生，逐渐变得柔韧而坚强。
尹帅调整了心态，沉下心来，稳定心神，找一些小私企以实习生的身份不讲条件去锻炼自己。每去一家公司，她都认真工作，努力学习各种技能。每次实习期满，主管经理都极尽挽留，希望她能留在那里工作。
尹帅一边工作，一边抽空学习参加各类招聘考试，常常复习到深夜。在那次全员大感冒时，她高烧39度多还在刷题，戏称自己感染的病毒是“学习株”。两年多时间尹帅一直征战在竞争激烈如火如荼的考场上。
周薇在女儿的书桌上方贴了一个便签，上面写着醒目的红字：“高二那年，你从倒数逆袭成第一！”
她将女儿所投简历以及参加各类考试的过审资料装订成册，当尹帅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成长年鉴”，看到扉页上面写着：“候鸟终将找到栖息的岛屿”，指尖触到母亲用红笔标注的每个面试日期，尹帅迷茫的目光渐渐清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考场上大战几十回合，尹帅终于考取了一份自己喜爱而又有稳定编制的工作。入职前夜，尹帅和高过头顶的一摞复习资料合了一张影，发在朋友圈，配了句文案：“告别过去，开启新的征程”。
儿子尹姜大四时参加考研失败，去年本科毕业后，他没有选择找工作，而是一门心思专职二战考研。他每天从早到晚泡在自习室，废寝忘食，然而结果再次让他失望，又名落孙山。成绩出来那晚，尹姜将《考研真题》撕成碎片抛向夜空。望着被失败的痛苦折磨得脸部扭曲的儿子，周薇心急如焚。她劝儿子接下来将重心放在找工作上，但儿子痛定思痛，请妈妈再给他一年时间，他要努力三战考研。第二天清晨，周薇将《考研真题》的碎片一一拾回，用透明胶细心修复。面对执着追求理想的儿子，她选择无条件支持。
许敏的女儿苏雨疃今年本科毕业，年前，许敏就开始到处托人找关系给女儿安排工作。据说家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掏空家底儿，才定下一家知名国企。前几天，苏雨疃去省里总部签了三方协议，下周开始入职培训。好歹没受毕业即失业的毒打，工资待遇也还不错。
吴凤兰在三年前已经退休，到京城和儿女团聚，一边帮忙带孙子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边颐养天年。近日，吴凤兰家所在的小区要拆迁，她特意回来处理房子拆迁的事情。许敏为庆祝女儿疃疃敲定工作，也为了三位老姐妹在一起唠唠嗑，组织了今日的聚餐。
03
五个人边吃边聊，欢声笑语回荡在包间里。
“可惜姜姜今天不在，我也几年没见这孩子了。”吴凤兰惋惜道。
“吴姐，尹姜说学校周围的学习氛围浓，所以他回学校那边租了公寓和同学搭伴学习去了。”周薇回答，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薇姐，姜姜考研都考了两年了，这又要三战，不如先找份工作吧。”许敏一边夹了一筷子菜，一边说道。
周薇点点头：“我也劝过，但孩子说读研是他的梦想，他想再拼一回。孩子能坚持自己的理想不容易，我支持他。”
“唉，梦想与能力不匹配！”许敏一声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家疃疃没怎么学，试水还考了190多。”
一语落下，周薇夹菜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尹帅瞥了许敏一眼，紧紧抿了下嘴唇没有作声。
吴凤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随即转脸大声笑着对尹帅说：“帅帅，该找对象了，有男朋友了没？”
尹帅摇摇头，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许敏马上接茬：“帅帅，想找个什么样的男孩子，有什么标准？”
“姨，没什么标准，随缘。”尹帅随口说，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洒脱。
“随缘？那你就等着吧。”许敏哈哈一笑，“对了，铁路工人工资可高了，现在招的都是大专生呢。阿姨给你介绍个铁路工人吧。”
周薇心想，许敏当初为了高工资，嫁给了铁路工人，丈夫在外省上班，一个月上二十天，休息十天。休息回家的那十天，没有正经事可干，除了找朋友喝酒就是打麻将。工资倒是每个月按时给她上交，可最后听说在外面欠下了二十多万赌债。许敏气得动了离婚的念头，最终却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打掉牙咽到肚子里，替丈夫还了赌债，凑合着继续过日子。
没等周薇出声，只听尹帅问道：“看来许姨给疃疃找上铁路工人做女婿了？”尹帅话音未落，许敏叹了口气说：“唉，许姨那时年轻，听了我妈的话，为了高工资找了疃疃她爸，我家有一个铁路工就够了，疃疃绝对不能再找铁路工了。哦对，我想让疃疃找个公务员做女婿，你们谁有资源给介绍介绍哈。”
周薇看着许敏，心里如开水翻滚，品着许敏的话，怎么品怎么不是滋味。她虽然心中不快，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尹帅看了看母亲，放下筷子，微笑着说：“吴姨，许姨，我吃饱了，上班时间快到了，您们慢慢吃，我先去上班了。”说完拎起包快速走了出去。
04
傍晚，周薇在厨房准备着晚饭。老公一直被外派在驻地工作，平时不怎么回来。她和女儿两个人晚上吃得清淡，锅里煮了百合莲子红枣粥，另外凉拌了一小碟苦瓜，一碟芝麻菠菜。
饭准备得差不多了，周薇打开微信给儿子拨了视频通话。此刻的长三角正处于百年不遇的酷暑，尹姜在出租屋里光着膀子，清瘦的脸上冒出密密的汗珠，眼睛里透着坚定有神的光亮，冲着妈妈咧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周薇明白，儿子心疼高额电费，不舍得调低空调的温度。她一边告诉儿子别太节约，嘱咐儿子要注意身体，一边从余额不多的卡上给儿子转了一千，却被儿子退了回来。尹姜笑着说：“妈妈不用操心我，这个月的生活费足够啦，妈妈放心吧。不多说了，您也多注意身体，我赶紧做题去了哈。”
挂了电话，听得门外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传来尹帅甜甜的声音：“麻麻，我回来了。”随着，两条白白的手臂就环上了周薇的腰。周薇转过头在女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洗手吃饭。”
“妈妈，以后你和许姨少来往吧。你看她说的话多难听。”尹帅洗过手，一边接过周薇刚刚盛好的一碗粥端向餐桌，一边对妈妈说。
“你许姨是有口无心的人，她说话从来不经大脑，不是有意的。”周薇也端了一碗粥坐过来，试图为许敏辩解，她不希望她的朋友作为长辈在孩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她说话总是很伤人，我刚毕业那年没找到工作，她就在咱们一起吃饭时说我这个研究生白读了。今天的话又有多难听，妈妈你又不是听不出来。吴姨的笑也是一副莫测高深很有深意的样子，看了让人心里不舒服。本来今天我不想参加聚餐，但不想被说咱们不给她面子，让妈妈脸上不好看。”尹帅有些激动，眼里闪烁着委屈的泪花。
“没事，咱们自己的生活自己过，又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要什么自己默默努力就行，咱们怎么做是自己的事，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周薇抬手为女儿撩了撩耷拉在耳边的头发。
05
夜已深，“滋滋”，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谁呀，这么晚有啥急事？”周薇咕哝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拿起手机，锁屏显示已经十一点半。此时，听得窗外风雨交加，雨点被呼啸的风裹挟着“啪啪”地敲击在玻璃上。她将手伸向床头灯开关，触摸了一下，瞬间，床头灯折射出白色的光，有些刺眼。拿起手机，打开锁屏，找到吵醒她声音的来源，微信聊天列表里，吴凤兰的头像右上角标着一个红圈，红圈里显示数字“2”，是吴凤兰发来的两条消息。
“刚看到一段文字，感觉写得挺好，分享给你。”
“我家窗外栖息着一对雌雄鸟儿，每天轮流卧巢，一只孵蛋，一只觅食。经过半月多孵化出两只小鸟。刚孵化出来的小鸟毛茸茸的，很柔弱。每天他们的爸爸妈妈依然轮流换班守护喂养他们。爸爸或者妈妈觅食回来，张开嘴，两只小鸟争先恐后把尖尖的喙伸进去享用美食。开始两天，只喂食一次。其余时间大鸟仍然卧在巢里，用羽毛保护小鸟，为孩子抵挡寒气。两三天后，小鸟的茸毛逐渐变成羽毛，翅膀也逐渐变硬，一日一餐也增加为一日两餐。十天以后，两只大鸟陪伴孩子的时间逐渐减少，留下两只小鸟在巢里，白天只是在喂食时才回来，喂食后又随即飞离。偶尔会看到大鸟在远处注视着它的孩子们，我明白，这是在培养小鸟的独立性。”
周薇看过，没有多想，只当吴凤兰又给她分享一个普通的见闻，遂回了吴凤兰一个呲牙的表情，放下手机，准备关灯继续睡。
紧跟着，手机又“滋”地一声：“接下来在小鸟离巢前的几天，很少见到大鸟回来。只是有一天，风雨交加，大鸟冒着风雨飞回来看他的孩子们。在该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时狠心离开，在孩子可能遇到危险时才飞到身边保护它们。鸟儿尚且如此，我们人类能从鸟儿身上学到什么呢？”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耳听着窗外的一片狂风骤雨，周薇下意识地将被子往紧裹了裹。然而，身上却仍然感到阵阵寒意，只是这寒意不似来自外面，竟是从身体里一股股地冒将出来。
周薇看了吴凤兰再次发来的微信消息，瞬间清醒。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吴是在内涵自己不会教育孩子。饶是她平时如何能够隐忍，这时也再难以平复翻腾的情绪。顿时一口闷气冲向胸口，又由胸口上行，堵在了嗓子眼。周薇心道：“老吴呀老吴，你这是专往我心上扎刀子呀！”一边想着，一边又看了一遍吴凤兰的消息，越看心里越五味杂陈，呼吸不由自主变得粗重，气也跟着直冲头顶，头和脸憋胀起来，右耳上方的神经开始一下一下有节律地抽搐，近几年落下的偏头痛发作了。她躺得难受，索性坐起来，披上衣服靠在床头，抬起一只手按揉着太阳穴，眼睛依然盯着拿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
周薇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翻到了考研查询成绩的那天。当时吴凤兰问：“儿子成绩咋样？”周薇回：“没有入围。”
她的手指继续划着，看到两个月前吴凤兰发过来的东西。上面写着：“我侄子家的儿子收到了一所西部高校研究生的录取通知，老家一个同族兄弟的孙女也考上了另一所学校的研究生。”当时周薇只当吴凤兰爱分享各种消息，虽然知道这两所学校都是偏远地区的双非学校，也还是回了她个“恭喜”。
那时候，周薇正和儿子尹姜规划接下来的去向。她主张儿子先找份工作就业，儿子却想继续三战全职考研，让妈妈再给他一年时间。她和儿子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争吵，伤心烦闷不已。孩子奶奶着急，劝她要顾及儿子情绪，说万一不小心孩子被整抑郁出点啥意外可怎么办啊。思来想去，她选择支持儿子，虽然她自己心里已经郁闷至极。那段时间，她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地流泪，担心儿子的未来，又害怕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如今联系吴凤兰刚发过来的话语，再看她曾经的消息，每个字都似乎是一根根不安分的刺，刺得周薇的眼酸胀，扎得心生疼。
“这是怎么了，怎么曾经相处融洽的人现在都变成了这样！一个个阴阳怪气的，她们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真的是成王败寇。在别人眼里从来不需要什么过程，只看得见结果。孩子们有了成果，别人就会觉得父母引导的好，孩子也努力了。如果孩子暂时没取得成绩，人家就认为父母不会教育，孩子没出息。”
“管他们怎么说，日子好赖是自己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只做好孩子们坚强的后盾就好。好在下个月就办理退休了，以后少见面少联系，免得生气。”
周薇思绪万千，几年来心里承受的不为人知的煎熬尽数涌入脑海，历历在目。经历的大事小情在心中此起彼伏，她再无半点睡意，又是一夜无眠。
06
八个月后，尹帅由于工作优秀，出类拔萃，被单位破格安排到重要部门，事业风生水起。
许敏突然给周薇发过来女儿苏雨疃要订婚的消息。周薇暗自惊讶“速度好快”，顺势聊起新女婿的情况，许敏说女婿是丈夫车间新来的徒弟。疃疃爸看这个男孩子不错，有意把男孩介绍给女儿认识。结果两个孩子挺有眼缘，随即陷入热恋，半年相处下来难舍难分。这不，都要订婚了。最后，许敏特意叮嘱：“薇姐到时一定要来喝喜酒啊。”周薇听了许敏的话，想起她当初在饭桌上说过的话，欲言又止，只是微笑着道了句“好的好的，恭喜恭喜”。
那天，周薇接到儿子尹姜的电话，这是儿子从他心仪已久的那个位于长三角的985高校研究生复试考场外打过来的。尹姜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妈妈，我复试过了，我被学校录取了！”儿子电话里喜极而泣，“妈妈，我被录取了！”电话里隐约传来黄浦江的汽笛声，周薇看见自家阳台那盆风信子正在怒放。
周薇放下电话，喜不自胜，眼里闪出泪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这么多年以来郁积在心头的闷气霎时全都散去，心潮涌动，突然用京剧腔调唱出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阳光正透过乌云的缝隙，洒在风信子蓝紫色的花瓣上，愈发娇艳欲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