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清晨,盐城天沐温泉度假酒店静谧如常。湛蓝的天空澄澈如洗,几朵白云悠然漫卷,为这场战友聚会的告别,添了几分秋日光景的温婉。
相拥、道别、叮咛,一句“指导员、嫂子再见”“下次再聚”“一路平安”,道尽万般不舍。东道主陈司令亲手将每位战友送上车,望着远去的车灯,才缓缓转身。来时的雀跃与激动犹在心头,归时的不舍已湿了眼眶,几位家属悄悄拭泪,这份跨越山海的情谊,让我亦难忍动容。
何为战友情?是未曾血脉相连,却胜似手足的牵挂;是历经岁月沉淀,愈发纯粹真挚的羁绊;是穿过枪林弹雨、熬过风霜雨雪,依旧滚烫炽热的初心。
思绪倏然拉回2016年11月,临汾旅五三七团重炮连的首次相聚,至今历历在目。老连长将聚会地点选在故乡如东,为了寻回分散各地的战友,他牵头联络公安局、当地政府、村委与亲友,历时三个多月,终将1963年8月至1983年12月入伍、横跨7省市的82名战友一一寻回。20年光阴阻隔,7地山水相隔,每找到一位战友,便是一场狂喜——有家属笑说,自家先生得知消息时,兴奋得像打了鸡血,彻夜难眠。
那场首次聚会热闹非凡,几十年未见的战友围坐一堂,千言万语都绕不开部队的日日夜夜:刻苦的训练、灯下的学习、养猪种菜的烟火、包饺子的暖意、拍电影的新奇……那些激情燃烧的军旅岁月,被一遍遍提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血与怀念,心潮澎湃。
自此,重炮连有了专属通讯录,电话与微信架起跨越山海的桥梁,让战友们的心紧紧相连,也为往后的相聚埋下伏笔。我有幸亲历了江苏如东、浙江奉化、山东枣庄三次全连聚会,“我们是光荣的临汾旅,勇猛顽强老传统……”嘹亮的旅歌至今仍在耳畔回响。从首次的80余人到后来的100余人,人越聚越多,那份炽热的情谊却从未降温,反而在一次次重逢中愈发浓烈。
年岁渐长、路途遥远,全连聚会多了几分不易,班一级的小聚便成了常态。指挥班的首次聚会选在扬州,我们品早茶、逛老街、游瘦西湖,欢声笑语萦绕其间。家属们也自然而然凝成一派,从最初的“五朵金花”,到后来的“苏浙沪七仙女”,如今已固定有约20人,成了聚会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力量,与战友情谊相映成趣。
我先生曾是指挥班班长,2021年4月,我们邀指挥班战友及家属赴常州相聚。连长、指导员来了,指导员的老班长李老也来了,一行31人其乐融融。我们包车接送,同游红梅公园、登顶天宁宝塔,漫步金坛花谷奇缘,徜徉溧阳南山竹海,席间少不了鲜美的天目湖鱼头。最难忘的是为李老筹备的八十岁惊喜寿宴——这位退休前的安徽省人民防空办公室工程处副处长,感动得频频拭泪,连说“此生难忘”。归途之上,老战友们一路高歌,快乐得像个孩子,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2023年4月,聚会迁至无锡陶都宜兴,沐心香村度假酒店外风景如画,整洁的客房、每日不重样的佳肴,赢得满座称赞。张公洞的冲浪项目更是成了意外之喜,让我们这些年过七旬的人过了把瘾。原本不愿尝试的陈司令,在我的再三鼓动下体验后,直呼“值得!感觉年轻了十岁”,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最难忘的一次聚会,是尹健老班长组织的南京行。他不顾腿痛,带着嫂子亲自踩点,把每段路程、用时都告知得清清楚楚,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全细致,可谓做足了功课。这次聚会的珍贵,在于我们重走了部队路——回到曾经生活战斗过的老营房、指挥班的集训地和连队驻地,与如今驻守在此的小战士们亲切交流,听他们讲述新时代的军旅故事。我们还重寻了60年前指导员走过的羊肠小道和住过的毛坯房,连队建制虽已不在,但营房依旧矗立,战友们的美好回忆更从未褪色,在故地重游中愈发清晰鲜活。
指挥班的聚会已持续八九年,每年至少两度相聚,为何能历久弥新、愈发醇厚?只因这份情谊有太多“定心丸”,让每一次相聚都温暖安心:
有指导员这位“大家长”,始终爱兵如子。战友家中遭遇变故,他第一时间组织众人陪其家人共度春节,耐心疏导情绪、全力提供帮助,帮他们走出阴霾,这份舍小家为大家的担当令人敬佩;老连长生病,他也立刻带领战友登门探望慰问,用行动诠释着“一日为指导员,终身为兄长”的责任。他是重炮连的“灵魂”,更是战友们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有两位省厅级领导战友,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无半分官架。凡事都替他人着想,主动分担事务、照顾年长战友,真正诠释了“领导就是服务”的初心,也让聚会始终充盈着平等和睦的氛围。
有乐于奉献的战友夏福明,主动扛起照料指导员出行安全的责任,无论是上下车搀扶、行程中陪伴,都尽心尽力,成了指导员最可靠的“腿”与警卫员,也成了大家心中的“定心石”。
有风趣幽默的“开心果”战友,走到哪里就把欢笑带到哪里,几句俏皮话、一段老笑话,就能驱散旅途的疲惫、化解些许生疏,让聚会始终暖意融融、其乐融融。
有争先恐后做东的热忱,每位战友都提前精心筹备、盛情相邀,从不计较得失;而AA制的默契,更让聚会少了功利负担、多了纯粹本真,让情谊在平等尊重中愈发长久。
更有高素质的家属队伍,团结友爱、互相关心。大家分享摄影技巧、烹饪心得、养花经验、编织手艺与养生知识,每次相聚都能学有所获,家属间的情谊也随战友情一同升温,成了聚会中一道温暖的风景线。
一次次重逢,都是情感的升华;一次次相聚,都让情谊更浓。战友情,是最纯朴的牵挂,无需刻意维系却从未远离;是最真挚的懂得,一个眼神便知彼此心意;是最温暖的依靠,无论历经多少风雨,回头总有战友在身后。它恰似一坛陈年老酒,经岁月沉淀愈发醇厚,举杯相敬时,无需多言,酒香里飘着的,是峥嵘岁月的回响,是铁马冰河的豪情,更是如今笑看风云的从容。
这份情谊,无关名利,不分你我,不随岁月流逝而减淡,反而在时光打磨中愈发绵长珍贵。愿往后岁月,战友安康,情谊不散,我们仍能常相聚、共言欢,让这份岁月沉香的战友情,温暖余生每一段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