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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剧：回家
舞台场景：
左边的门上挂着一顶红色灯笼，两边的春联金边闪亮。门内侧的衣架挂着一件警服。中间一张茶几摆满糖果，后面的沙发铺着绣花毯。侧面窗户的窗花映着阳光，满屋喜庆团圆。
窗户边的一张方桌前，两个老人正在忙碌。
男的身材挺拔，但满头白发，正在贴红色窗花。
女的身材瘦弱，正勾头包饺子。
正文：
母亲：这都几点了，你去迎迎吧。
父亲：你就惯吧，哪有爹迎姑娘的。
母亲：一年就回来两三趟，周围变化这么大，别走错了。
父亲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走到门口，穿鞋。
父亲：屋里闷死了，我下楼转转去。
母亲：哦，我还忘了，买包糖，欣欣爱吃。
父亲：早就买好了，柜子里呢。
门开了，欣欣斜挎一个小包走进来。
欣欣：妈，我回来了。
母亲：呦，回来了，回来了。（母亲急忙用围裙擦手）快，她爸，给孩子接下包呀。
父亲：这也没啥让我接的啊。
欣欣：不用，我也没带多少东西。
父亲：这是视察工作来了？
欣欣：我哪有资格视察所长大人的家。妈，我中午坐会，单位假给的少，下午就得回。
父亲：哦，那是旅游来了，半日游。
母亲（上来抱住欣欣，拉着她往里走）：妈妈想死了你了，给你包的饺子，先吃饭，先吃饭。
欣欣（冲着门口）：愣着干嘛，进来呀。
门口进来一个青年，身材挺拔，两手拎着几个大礼盒。
欣欣：这是我妈，这是小李。
小李：叔叔阿姨，过年好，初次见面，给您们带了些年货。
母亲：这是？
欣欣：男朋友，一年多了，你们也该见见了。
父亲：呦，保密工作可以呀。
父亲把母亲拉到沙发上坐下，指指桌边一张小板凳。
父亲：小伙子，你坐那。
小李看向欣欣。
欣欣：你要干嘛，审犯人啊。
父亲：你，去坐那边。
父亲指了指另外一侧的沙发。
母亲：欣欣，听话。
欣欣坐到另一侧沙发。小李把礼盒放到茶几上。
小李：阿姨，欣欣说您腰不好，我特意给您买了条护腰带，我自己腰也不好，效果特别好。
母亲：这孩子真有心。
父亲咳嗽两声，又指了指小凳子。
小李：叔叔，我给您准备了两条好烟。
父亲：我戒了。
小李：还有两瓶好酒。
父亲：我也戒了。
欣欣：你怕不是今天戒的吧。
父亲：小伙子，你先别着急，先坐那，我有话问。
小李坐到小凳子上，腰杆笔直。
父亲：说说吧，什么工作。
小李：叔叔，我目前计划和朋友搞个健身房。
父亲：哦，计划，那就是没工作呗。
母亲：孩子，家里几个呀，有没有兄弟姐妹呀，父母呢，是干嘛的？
小李：阿姨，我们家就我一个，我爸妈都是工人，现在退休了。
母亲：哦，买房了吗？
欣欣：妈。
小李：没事没事，阿姨，前几年家里给凑的首付，我在城里按揭了一套房子。
父亲：按揭？工作也在计划，以后怎么打算？
欣欣：你们有完没完，是不是需要再墙上贴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母亲：你这孩子，别急嘛，我们就聊聊。
父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不把情况问清楚，怎么放心。
小李：叔叔阿姨，应该的，应该的。
欣欣：什么应该的，我长这么大，也没见你们问过这么多，现在想问了，早干什么去了。
父亲：我告诉你，我是你爹，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宗旨，你……
欣欣：我什么我，我也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兵，我才不受你指挥。
欣欣站起身，一把拉起小李。
欣欣：走，走，走，说了不来不来，你非要来，看吧。
小李：你别着急嘛，咱们有话慢慢说。
母亲：欣欣，妈妈不问了，不问了，一年就见你几趟，总得把饺子吃了再走吧。
母亲拉住欣欣。
小李：叔叔，听您说话，您以前当过兵？
父亲：老早的侦察连的，后来转业去的武警，派出所退的休。
小李站直腰板，两脚靠拢，朝着父亲敬军礼。
小李：老班长好，原中国人民解放军XX部队二等兵。
父亲：我说呢，这孩子坐板凳都坐得这么好，怎么退伍了？
小李：报告老班长，执行任务受伤，选的退伍，自主择业。
父亲：好好好，年轻人有想法，不给部队添负担。
欣欣：有完没完，抓紧改签，我要走。
母亲：你看你，都把人带来了，总得吃顿饭再走吧。
小李：欣欣，我刚看了，车票紧张，号我排上了，稍等等吧。
父亲：别理她，来来来，我这可还有好多当年部队的照片呢，陪我看看？
小李：全听老班长的。
父亲拉着小李下场。
欣欣：哼，叛徒。
母亲：傻孩子，难道还一辈子不让我们见？
欣欣：到时候结婚通知你们就行。
母亲拉着欣欣坐下。
母亲：哎，我知道，你还怪我们，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但我们也是没办法呀。他是军人，我是医生，这不职责所在嘛。
欣欣：妈，我小时候怪过，现在我也长大了，我不怪你们，我理解，我也懂。但我就是跟你们亲不起来，我也尝试了，努力了，可就是……
母亲：哎，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欣欣：妈，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每次放学，看到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我就只能躲在一边哭，我真的好羡慕他们啊。
母亲：妈妈知道，妈妈知道。
母亲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糖盒。
母亲：你姥姥告诉我，欣欣伤心的时候，吃个大白兔奶糖就好了。
母亲剥开糖纸，塞进欣欣嘴巴。
欣欣：谢谢您。
母亲：你爸买的。
欣欣：他才不可能呢。
母亲：你呀，你看他刚刚那劲，就怕他的小棉袄被人拐走。
欣欣：您不再问问？
母亲：问啥呀，咱们家的老警察都被拿下了，还有我啥事。
欣欣走到窗户边。
欣欣：妈，这窗花不对吧？
母亲：你爸买的。
欣欣：龙年他买兔窗花？
母亲：他呀，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小兔子，天天闹着要去抓兔子，所以，说什么都要买兔子窗花。
欣欣：龙年贴兔子，老糊涂吧。
母亲：你爸真的老糊涂了。
欣欣：他活该，谁让他年轻那会整宿整宿熬夜，还抽烟。
母亲：他现在不喝酒也不抽烟。
欣欣：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母亲从书柜里拿出一张检查单。
母亲：别看干了一辈子警察，老了老了，惜命得很呐。
欣欣：怎么这么严重。
母亲：年轻的时候熬的呗。
欣欣：妈，你的腰呢？
母亲：老毛病了，不能站，干啥都得坐着，现在坐久了也不行。
欣欣：你说说你们，干嘛呀，家也不要，孩子也不管，把自己熬成这样。
父亲拉着小李回到客厅。
父亲：干嘛？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的责任。你们年轻人一点也不懂，你说是不是小李。
小李笑着扶父亲坐下。
父亲：今天咱爷俩算认识了，照着部队那会的规矩，新兵来了要喝酒交心的。叔叔家没酒了，借着你的酒，咱爷俩交个心。
小李：今天陪老班长喝个痛快。
小李打开酒盒子，取酒。
欣欣：谁同意你喝酒了，给我放回去。
小李愣住，看看父亲。
父亲：咋了，人家小李送我的酒，也归你管。
欣欣：你看他听谁的。
小李放回酒。
小李：叔叔，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下次我一定陪您喝高兴。
父亲：哼，我要抽烟，抽烟。
小李笑呵呵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刚要拆开。
欣欣：你不是不抽烟的人吗？
小李：这不给叔叔带的嘛。
欣欣：不许抽。
父亲猛地站起身。
父亲：干嘛干嘛，反天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欣欣：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他吗！
小李笑着收回烟。
父亲：叛徒，这要是战争年代，我就枪毙你，枪毙你。
欣欣：我看你敢。
母亲：干嘛呀，干嘛呀，大过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家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欣欣：妈，你自己说，他能抽烟，能喝酒吗？
父亲：咋，我抽个烟，喝个酒还要你批准，你又不是我班长，凭什么管我。
欣欣：我才不稀得什么破班长呢。
父亲：信不信我抽你。
母亲拦住父亲。
母亲：老头子，你要干嘛。
欣欣：来呀，抽呀，就朝这抽。
小李：欣欣，他是你爸。
欣欣：他？他也配？从小到大，他接过我放学吗，他开过家长会吗，他怕是连我学校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这家就没我待的地方，我就不该回来。走，咱们回。
欣欣拉着小李手要走。
小李：欣欣，别着急嘛，车票还没改签好，你走不了。
母亲：就是，就是，怎么着也得把饺子吃了再走。
小李把欣欣扶到沙发上坐下。
小李：阿姨，我帮您包，我们那会在部队逢年过节都是自己包。
母亲：哎，都一样，我们年轻那会，你叔叔在部队也回不来，他在部队包饺子吃，我们在家包饺子吃。
父亲：哎，多少年了，一过年就想和你们吃顿饺子。
欣欣：多少年了也没等到。
母亲：今天不刚好嘛，来来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包。
父亲和欣欣围坐过来。
父亲看见桌上化验单，急忙抽走，塞进柜子。
女人：堂堂人民警察，干嘛还躲躲闪闪。
父亲：才没有。
欣欣：有本事把烟酒彻底戒了，好好锻炼，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父亲：呦呵，这是组织给我派任务来了嘛。
欣欣：哼，别过几年，连带孙子的体力都没了。
父亲：老子当年武装泅渡十公里都没喘，现在……（咳嗽）
母亲：老头子，听见没，你闺女说的。
父亲：老子今晚就把那些破烟破酒都扔了，明天就开始训练。
小李：叔叔，咱们可得缓着来。
父亲：你小子可得加把劲。
母亲：你瞧你，整那么多馅，都包不下了。
父亲：他们年轻人忙事业，不得多吃点。
母亲：好嘛，好嘛，我去烧水。
电话响了，父亲走到茶几边，接起电话。
父亲：是……知道了……知道了。
父亲挂断电话。
母亲：怎么了？
父亲：所里电话，疫情来了，让我们做好防护，非必要不出门。
父亲走到门口衣架处，穿上那身警服。
欣欣：你干嘛去？
父亲：我得回所里，他们人手不够。
欣欣：你已经退休了。
父亲：我是退休了，但我还是一名人民警察，我得回到我的岗位。
电话又响了，母亲急忙接起电话。
母亲：是……知道了，明白。
母亲放下电话，脱掉围裙。
母亲：院里人手不够，我也得去帮忙。
欣欣：你们，为什么永远是你们？
母亲：欣欣，对不起，这是妈妈的工作。
欣欣：我不同意，我不允许你们走。
父亲：欣欣，很多事，总得有人要去做，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但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欣欣：我为什么要回来，我回来干什么！
父亲：小李，欣欣就交给你了。
小李：班长您放心。
父亲拉着母亲手走出门。
小李手机滴滴响。
小李：欣欣，咱们的票改签成功了，咱们走吗？
欣欣愣住，擦干眼泪，冲到门口。
欣欣：爸，保护好我妈，我们等你们回来吃饺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