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远冰清

像一朵花,在春天里,叶绿素跟花青素迅速的沿着叶脉和枝蔓,向周边蔓延着,然后就开了花,世界也因此第一次相对有了光和温暖。然后,色泽鲜润的春天,也像那一朵朵花,最先有了色彩,然后逐渐变得明亮,渐次变得温暖,再之后,春天的气息便浓烈了很多。

如织的春意里,潮湿甜腥的泥土里,最能感受到这个季节的气息。阿秋,蹲在花坛边,鼻子轻触着带着露水的花瓣,困倦的瞳仁里,有了一层痴迷的色泽。

是四月,南方的这座小城,雨水很丰沛,昼夜不停息,像即将升学的孩子,日夜恶补着春天赠与它的恒温和生机。

“啪嗒,啪嗒,啪嗒,滴答,滴答。”雨水从屋檐上,砸落在路面上积水的坑洼里,然后激澈起一条条弧线完美的涡旋,行走在墙壁上的夜行猫,发出一声尖锐的破音,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射着幽暗的灯光,巷口人家,早已灯涂四壁。

顾晓寒骑着单车,在雨夜里狂奔,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进黄色的连衣裙里,从那些致密的纤维缝隙里,渍染着她雪白的皮肤,“阿秋,你总是不让人省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加速骑行,飞溅的水花,染湿了她白色的帆布鞋,还好城区里都是柏油路,不然鞋子跟裙子,到了天亮时,就该挂在天台上的晾衣架上了。

凌晨三点钟,女孩儿手里抱着一只猫,蹲在路灯边的花坛上,瑟瑟发抖。“阿秋,我知道你又来找他了”。静谧的气氛,实质上更容易生出些悲观的情绪,她大口的喘气,然后无奈的笑了笑,“阿秋,他就在天的那端,你能感受的到吗?”黑斑花皮猫,似乎听得懂主人话语里的意思,“喵,喵,喵”。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的蹭着她的胸口,“阿秋,其实你喜欢的应该不是我吧”她叹了口气,然后用力挤出一丝笑意。难过原来如此轻而易举,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阿秋的绒毛,阿秋似乎很享受女主人的抚摸,“阿秋,天亮了,我们该回家了”。周一,天空依旧阴霾,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本来就很微弱的光线,下午三时,教室里开着暖光灯,顾晓寒用手拄着腮,看向窗外。“阿秋最喜欢你了,可你究竟去哪了?伯父说,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不是意味着这辈子都无法企及了?”。

阿秋平时喜欢坐在客厅里看一些有关喵星人的节目,开心时,一个劲儿的“喵,喵,喵”,不开心的时候,也会一味的“喵,喵,喵”。他在的时候,可以读得懂阿秋的情绪,他说“阿秋它,实际上大多时间都很伤感”他用手轻轻的揉着阿秋的脑袋,另一手牵着顾晓寒的手,“阿秋,你喜欢你的新主人吗?”。他微眯着眼睛,笑了笑“晓寒,阿秋说,她喜欢你!”

最终,天空还是流泪了,她背着书包,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阿笙,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阿秋她当初是不是你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儿”

大概是因为泪水被更澎湃的伤感,掩埋了吧,所以即使再难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晓寒,你会感冒的!”他从身后不远处,追上她,然后硬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雨伞,“记得明天还我!”然后那声音,像弱小的光斑,迅速地挪移着,逐渐消失在茫茫无踪的暗世界里,这时的天,黑透了。“阿秋,其实那个人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我的心已经满了,无法再爱上别的人了~”。

于是,就一直是这样,天空阴霾晦暗,走廊里的灯,时常会坏掉,刺眼的白光,偶尔会从窗外透射进来,然后像水渍一样弥漫在顾晓寒的瞳仁里,直至淤积成一片片悲伤。

阿秋,经常会失踪,可总会在翌日的凌晨,准时的守候在她的阳台上,她打开阳台的推窗,然后用手指轻触着阿秋的绒毛,“阿秋,我太累了,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吗?”硬挤出来的笑容,应该很难看,但总之就是笑了,总比哭要好看的多吧!

天气,终于好转了些,她的手指,在钢笔和素色的信笺上,来来回回的挪移着,“阿秋,这是写给他的信”。她轻轻的触摸着阿秋的绒毛,嘴角轻轻的向上弯着,只有这会儿,她才是最开心的吧。

“可是,我从没有寄出去过,因为我不知道,阿笙他在哪儿!”叹了口气,然后在杯子里,倒了一勺咖啡。

周末,她蹲在自家的花坛边,观察着香水百合和丁香的枝蔓,随之用笔记录了一些文字,“阿笙,还有不久就要毕业了呢!,至于阿秋我会带她去更遥远的地方,有可能是北方,也有可能是诸如拉萨一类的”。她学着阿笙的模样,微眯着眼睛,轻轻的笑了。

作为上次明山借给她雨伞的回报,她同意了周末陪明山去看一次电影,他们选了一部外国的片子,买了可乐还有薯片,明山一直在喋喋不休,她觉得,明山太啰嗦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其实即便喜欢,心里也早已无法选择了。

明山说“下个周末,还方便出来吗”她摇了摇头“不”。很简单,很短促的拒绝,似乎是明山始料不及的,只不过依旧洒脱的笑了笑“好吧,那我送你回家吧”“不”。

高三的生活,实在是太紧张,节奏太快了。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窗外黑蒙蒙的,教室里,光线很丰沛,她总感觉阿笙就在窗外,他在喊她的名字“晓寒,晓寒,晓寒”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她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学习太累了,当她再次看向窗外时,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黑夜,像浓稠的咖啡一样,致密但却未必香醇。

她蜷缩在床上,抱着双脚,阿秋用毛绒绒的脑袋蹭她的脚,暖暖的一团,蹭的她好痒,她忍不住笑出声音“阿秋,别闹!”,她双手抱起阿秋,放在自己的枕边,“阿秋,我总是以为你就是阿笙,你的身上总有一股属于阿笙的味道,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我以为某一天醒来,我可能还会见到阿笙,我是不是痴心妄想,阿秋”当泪水沿着眼眶缓缓的流出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是为阿笙吗?她抬头看着天花板,白色的没有华丽的装点,很普通很平凡的一种色泽,阿笙就是这个颜色吧!

夏日的雨水,哗啦啦,像河道里潺潺流水,从街巷的边缘蔓延开来,然后水渍蒸腾,像一层灰色的瓦片,覆盖了整片天,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雨季总是会如期的到来,然后潮湿的衣服的腥气,顺着巷子间的穿堂风,飘到马路上,再从马路上飘到公交车的窗户里,她抱着一只猫咪,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阿秋懒懒的趴在她的腿上,打了一个哈欠,“阿笙,我和阿秋今天早上的火车!去西藏”。

她望着窗外,她想念他,却不愿再多说一句话,阿秋呼呼的睡着了,她抱着阿秋,拖着一架行李箱,奔走在人潮人海中,“阿秋,你准备好了吗?”。

不出意外,她会通过笔试,之后会在中部地区,读四年的大学,她会带着阿秋一起奔赴未来,她记得阿笙嘱托过她的事情,她小心翼翼的用笔记本记下阿秋喜欢吃的食物,以及阿秋生病时需要吃的药,阿笙安静的对她诉说着,而这也许也最终会变成一片斑纹,牢牢的映像在她的心底。

天空不再晦涩阴霾,转而变得豁达开阔,她看到周遭巨大的风力发电机的叶片,随着风,缓慢的旋转,远处的树林,致密像一层绿色烟尘。她擦了擦眼睛,干涩难受,从兜里找出眼药水,翻找时,指间触摸到一块光滑硬质的物体,她从兜里取出来,仔细的端详着,是一块玉,上面刻着一行字“阿笙的阿秋”,她忽然想起,阿笙当时是在寺庙里,求过这样一块玉石,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火车的轮毂,与铁轨接触,发出有节奏的响动,阿秋睡得熟了,一直在打鼾,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阿秋的皮毛,黑斑的花皮猫,阿笙说,这猫的来历特殊,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它,她点了点头,从那以后,阿笙就再也没有抱过阿秋。阿秋见到阿笙时,总会发出温顺的叫声,它从不会用爪子,挠阿笙,之于顾晓寒,则惨得多了。

午饭时,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些猫粮,然后又在阿秋专属的碗里,倒了一杯牛奶,用手指轻轻的挠阿秋,阿秋喵了一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阿秋,乖,吃饭”,可能是因为阿秋本来就是属于阿笙的吧,所以她总是会超越她的本能那样体贴入微的照顾阿秋,阿秋感冒了,她要小心翼翼的给阿秋温热牛奶,将药片混入阿秋的猫粮里,用热水给阿秋擦拭身体,晚上会抱着阿秋一起睡,尽管有时候阿秋会忍不住在她的床上撒尿,阿秋三岁了,当年阿笙把阿秋抱过来的时候,它才刚刚六个月大,阿秋喜欢在墙壁与屋顶上,攀爬跳跃,所以她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修剪阿秋的指甲,有时候,阿秋会不小心在她的皮肤上,挠出一条红红的痕迹,她用手轻轻的拍着阿秋毛绒绒的头“阿秋,下次可能这样了哦,小姐姐可疼可疼了”。

夜里,窗户外黑漆漆的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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