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

其实一向陪着你的,是那个了不起的自己。

今天我要去给一个朋友拍照。当时听到她的请求,我有些奇怪,我问:你自己不是会拍照吗?她苦笑说:我自己会拍,但是拍的都是别人啊,不会拍自己。我也笑了起来:好吧,我一定给你拍一张。同病相怜啊。

我俩认识很久了,有多久?打从娘胎里开始。

我俩很像,都喜欢拍照,都喜欢写文字。

我知道她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我也早早出了门,刚到她家楼下,就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从电梯里出来,正是我朋友。她看见我,连走带跑的过来,笑着说:你到得很早啊,我送老大去幼儿园,你先上楼去哈。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拉着孩子去了。

虽然我俩很熟,但我很拘谨,朋友不在,我还是等她一起吧。便在楼下溜达,看到墙根盛开着的山茶花,我拿出相机,蹲在那拍了起来。又看到对面马路上等车的人,我按下了快门,拍着拍着就忘乎所以了。直到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回头看见朋友回来了,她正看着我笑,还喘着气,应是怕我等太久,跑着回来的吧。

我说:你这一大早就跟打仗似的。她无奈地摇头:刚开学,孩子起不来,每天都要催。说着话,就出了电梯,一进门,一脚踩上了什么。一看,是一块小颗粒的乐高积木,地上三三两两散落着其他的玩具,大多是车,她家两个孩子都是车迷,老二这时候正在吃早饭,桌上,地上都掉了饭菜,前胸口被粥水打湿了一片。朋友又忙不停地收拾,我在沙发上坐着,随手拿起一本绘本看,我知道她很喜欢给孩子读绘本,我看的那本书叫《脑袋上的池塘》,我禁不住抬起手,把遮住眼睛的碎发拢向了耳后,顺带着摸了摸我的头顶,生怕看了这古怪的名字,自己脑袋上也长了奇怪的东西。

朋友忙完,问我:我坐阳台那边去拍,可好?她知道阳台那里光线好些,她穿了一件灰色又夹杂着一些白的毛衣,毛衣的领子和下摆是蓝色的牛仔布料,外面套一件黑色的羽绒马甲,下身配的也是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粉紫色的运动鞋,很朴素的一个人。她又问我:要不要擦点粉,涂个口红,这样也精神点,你后期的时候也少费点功夫。因为我知道她平时是不化妆的,也是想拍的更好看些,才会这样问吧。我说:如果你想化妆也可以,不想化也没关系,就拍你平常的样子。她听后,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摆姿势:那就这样吧,自自然然的。她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我试拍了一张,回看了一下,对她说:放轻松,嘴巴不要抿起来。朋友前门牙有两颗龅牙,她抿起嘴巴,是不想让牙齿露出来。她平时很少拍照,也是觉得自己牙齿不好看,有些自卑。我告诉她: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她果真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也感染了我,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笑,永远都是美的。

第二张仍不是很好,我发现她的眼镜滑落了下来。朋友是高度近视,从初中开始就戴眼镜,据她说,上学时总是躲在被窝里,点了蜡烛看小说,她妈妈还以为她是用功读书才近视的了。她的鼻梁也不高,所以只要低头,眼镜就会往下滑,我经常看她用手把眼镜往上推。

她问:要不我把眼镜摘下来吧,我拍证件照时,都被要求摘下来,防止反光。我说:咱们不是拍证件照,今天就拍你本来的样子。

我让她把腰也挺直,我知道她有腰痛背痛的毛病,时间久了,背开始驮起来,她经常码字,在电脑前坐久了,腰都直不起来。我建议她要多锻炼身体,爱惜自己的身子。她说:好好好,等老二也去上学了,我就开始锻炼,我现在每天都跳绳,200个。她一副很得意的样子,仿佛这是多大的锻炼。

我虽心疼她,但爱惜自己的事情,不能替她做,除非她自己真正意识到健康的重要性,我不也是做不到嘛。

连拍了三张,多拍一些,从中挑选一张最好的。

我问她:这张照片你拿来做什么用啊?

她说:我报名了五瓣花老师的写作课,需要一张个人的照片做自我介绍。

我说:真巧,我也报名了。

那我们又一起同路。

我把拍的照片给她看,她看着相机,又看着我,笑起来:你拍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我也看着她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看到最后,如果你问我:照片在哪里啊?没看见了。

我想和你说:照片不在别处,就在你的眼睛里。你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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