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大概是父母在文革期间遭受冲击的经历的影响,希正从下就不喜欢当官。上小学时,因成绩好,班主任要他当班长,为此他哭了很久,但终于拗不过班主任的好意,当得很勉强。到镇上上初中时,也因成绩好,班主任苦口婆心要他当班长,希正是铁定了心不当,最后没辙,在班主任的软硬兼施下,当了学习委员,负责收发作业、统计公布期中期末成绩。到县重点中学上高中,在学霸如林中,希正个子不高,开始并不怎么显眼,所以没有进入班主任的法眼,最后因为是在初中阶段有过收发作业的经历,数学成绩也不错,被数学老师看上了,当了数学科代表,一直到高中毕业。

在大学学习期间,因为成绩好,政治觉悟高,被推选为班里的团支书,然后顺利地入了党。当年,大队有一位干部骑着28寸双筒五羊单车到希正家里告诉他母亲说收到大学的入党发展对象政审函时,希正的父母才感觉到自己的儿子一夜之间长大了。也因为在大学的学业成绩名列前茅,当过学生干部,是党员,希正在毕业时被优先推荐,留省城工作了。

参加工作后,希正兢兢业业地,任劳任怨,拼命工作,得到大多数同事的肯定,很快成长为年轻的处级干部。

希正打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能够为家乡的母亲河连江的污染治理出力。所以,省里公推文件一出台,希正就报名要求回家乡任职了。一方面,希正想这么年轻就开始在处级干部的位置上开始熬年头,确实心有不甘。另一方面,希正的心也有点野,想趁着青春年华大好时光出去闯荡一番,才不枉此生。再有就是想借助这个平台建立一番功业,才不会虚度此生。

打定主意之后,希正把参加公推的想法稍为跟妻子流露了几句。妻子不以为然,也不怎么反对。希正认为妻子已经同意了,也就放胆一搏了。

没过多久,主管厅开会研究,同意上报。很快组织部来了通知,先面试和民主测评合格后参加笔试。干部考察组说来就来,很快完成了组织考察程序。

不久,希正顺利接到参加笔试的正式通知。这时,妻子开始有点舍不得,不同意了,两人一直闹着别扭。临近笔试那一天,希正耐心跟妻子商量,说如果不同意,笔试就不去了。只是想到自己的水平有限,即使参加笔试,还不一定考上,就当去尝试一次也好,没通过最好,从此死了这份心。妻子犹豫再三,最终勉强同意让希正参加笔试,考不上了更好,可以断了这份念想。

笔试那天,单位派了一部车,妻子特地请了假,要求跟着去,在考场外面候着。

考试的地点设在红棉厅,密密麻麻坐满了考生。希正一看,起码有百来人,心想自己也不是很迫切考上,所以相对其它考生,显得比较镇定自若。

题目都是主观题。希正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做完了,征得监考人员的同意,提前大约半个钟头交了卷出来。妻子迎上前,问考得咋样。希正说,都答完了,就是没什么把握。

一个星期后,结果公布了,希正榜上有名。省委组织部派人前往希正单位对他进行考察。考察组走后,单位的领导把希正叫到办公室,说考察组很满意,估计是板上钉钉——铁定了,要希正做好准备。希正说感谢领导关心,就当只在参与吧。

过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消息,希正也渐渐淡忘了。

但是,世事如轮,该来的时候还是来了,在你快要忘记的时候,它却悄然地来到你的身边,让你措手不及。

据说,由于组织部门的公推方案,跟正要推行的减少副书记职数改革的思路有些冲突,加上各地的本土干部成长空间受到强烈挤压,所以意见纷纷,方案在上会之前搁浅了。后来组织部门做了很多协调工作,把方案中的名额减半,同时也吸纳了各地意见,把本土干部提拔副书记的方案也吸纳进来,终于获得常委会大多数常委的认可,方案顺利通过了。

不久,公推选拔公示的的文件下达到厅里了,有希正的名字。这已是希正试用期满考察合格转正式任命的文件下达四个月后的事了。

没过几天,就有人透露,说可能被安排到山河市。希正说如果是山河市,希正就不去了。不知为何,希正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领导的耳里。也很快地,领导找希正严肃地谈了一次话。领导说,他也知道山河市的复杂情况闻名天下,好多人视为畏途。如果希正不去,产生的后果一是省委组织部对学院的印象不好,二是以后学院想从政的干部人家也要考虑考虑,三是对希正的影响也不好。一个党员干部,一看到情况复杂困难就不想上,那你以后如何做人做事?一席话把希正逼上了虎身。希正终于不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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