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遥看夜色正浓处,灯火星光相映成趣。《榣山遗韵》悠然入耳,思绪飘荡至那段无忧无虑的游戏时光,甚是美好。《古剑奇谭》的游戏剧情,现在想来,内心依旧是波澜不平。
犹记榣山之上,天子长琴细语呢喃:“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寥寥数字,盈盈凄然,看尽人世悲欢。
榣山之崖,飞瀑之上,藤箩影摇乱。太子长琴,长衣御风,素手抚琴,飘邈仙音,萦回山水。引得水虺悭臾,引项蜿尾 ,栖而倾听。 一仙一蛇,琴音相伴,谈笑山水间,似伯牙子期,以心相交,忘乎生死。
何谓歌长,何为曲短,知音一曲寄永长。悭臾与太子长琴豪言相约,他日修为应龙,定携长琴坐于龙角之上,阅尽万里山河风光。不想长琴一去,悭臾便难盼归期。天上数日,地上千年,长琴归来时已寻不见悭臾身影。
太子长琴被贬凡尘,心怀惦念,魂魄徘徊于榣山之颠抚琴之处,久久不肯离去。后被铸剑大师把命魂四魄铸于凶剑焚寂,封印于乌蒙灵谷,由百里屠苏一族守护。另三魂二魄无法轮回,不得以渡魂之术苟活于世,这一世宿主便是欧阳少恭。在乌蒙灵谷结界消失的那日,欧阳少恭为夺取另一半魂魄,屠了苏苏一族,苏苏母亲为守护焚寂剑灵,便封印于苏苏体内。此中恩怨纠葛,缠绵悱恻。
是谁以叶为琴,临水而奏,了悭臾长久心愿?
是谁为天下苍生可得一夕太平,纵解除封印,魂飞魄散亦无悔无惧?
是谁命缘孤绝,在得知是母亲将焚寂剑灵引入体内,致使自己孤独于世且命途悲苦,却执言不恨?
是他,这个在游戏之初就深深吸引我的一袭黑衣,背附赤色上古邪剑焚寂,面相冷俊的男子--百里屠苏。
一开始,他的身世,他的经历,都恍若云中星月,迷离难测,似虚似实的层层迷雾,给他助添无限神秘之感。为何不时他的脑海便浮现血光四溅,族人被灭的惨绝画面?为何每逢朔月便煞气大盛,血斥双眼,暴虐无常,难以自制?诸如此类,点点蛛丝马迹,扑朔迷团,让我更加想走近这个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即便蒙冤也不为自己做丝毫辩护的人,想了解他的经历,他的身世谜团。他的喜忧都会牵动着我的哀乐。
面对无妄之灾,未杀害同门,却宁可被冤也不予辩解。本师出同门却刀剑相向,孤冷少言的他,独立于世,清者自清。知我者何须多言,多言者安信我言?既然知我者如此甚少,又何必浪费唇舌于辩解之中?
卦相所示,此人命犯孤煞,亲缘薄浅,命缘孤绝,注定孑然一生。也许这便是他遇何事都冷漠非常之由吧?如不练就一颗冷漠坚硬的心,又如何承受这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冷漠的面孔下是一颗怎样满附疮痍的心?这教我如何不怜惜衷爱此人?
拥有暴戾之魂,身负赅世之能,却能放下私怨,心系苍生,克制杀念。英雄二字,非其莫属。胸纳百川,身容虎龙,气煞天地,心存良善。
狼妖玄帝噬月,提之无不忌惮,百里屠苏孤身一人,拔剑相对,为救众人,催动煞气,殊死一搏。噬月嘲言其来此地求死,百里屠苏正色道,“不为求死,只为求胜!”。直面强敌,豪言以复,舍尔其谁?噬月败阵后道,“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活物!”确实,苏苏怎能不令人心生敬佩?明知舍命相救的同门,并不会心生感激,明知此行,命悬一线却还是奋身力敌,如此气度,如此胆识,何人能及?面对晴雪襄玲的担忧,一句“相信我”,抵过劝慰无数,如此霸气,如此气魄,何人匹敌?少恭的栽赃陷害,同门的冷眼相对,并没有让苏苏心生怨恨,面对强大的敌人,苏苏并没有倒下。
即使他外表坚毅无比,但内心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他误认为幼时母亲对自己的苛责严教是出于对自己的厌恶,那种渴望母爱又求而不得的怅然若失,那种对母亲的迷茫不解,欲追问其由却只能空对母亲坟冢的悲凉与痛苦。虽然我的母亲并非如此这般,但我却能真切地体会着他的痛苦与无助。
一颗仙芝漱魂丹,让苏苏满怀希望,以为可让母亲起死回生。望着复活后的母亲,不吃不喝不睡不语,苏苏着急难过,寝食难安。一不小心睡着,醒来发现母亲消散于晨光之下,化为点点荧火无法触及。面对再一次失去母亲,苏苏濒临崩溃,自责于自己未看好母亲。然而他的母亲并非复活,而是因被焦冥食掉尸骨而幻化其形,夜聚而昼散。这是少恭为了让屠苏心神乱斗而故意上演的戏码。谁能不知,得到后又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让人痛苦万分?
随着剧情推进,苏苏对母亲的不解、惦念,都在见到母亲魂魄那一刻释然。这段剧情也特别的触动心弦。
在忘川篙里的魂之彼岸,在那飘渺似雾、萦绕流动于天地间的蓝色灵气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遍遍反复确诊,从疾步变作小跑,所过之处惊飞草叶上的莹亮光点。是她,是他的母亲韩休宁,但她对周遭一切,早已没了感知,听不清声音亦辨不清容貌。
苏苏轻声呼唤着:“娘,我是云溪!”
韩休宁并没有回头,睁开眼睛。
许是沉静在剧情中,韩休宁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破防,“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娘’,你是谁?也同自己的母亲分开了吗?我的孩子,云溪,也与我分开了很久很久……”
韩休宁沉浸在回忆中喃喃自语,“我对不起我的孩子。结界消失那日,闯入很多会法术之人,族人虽有灵力但多数未习得半点防身之术,看着他们被屠戮殆尽!在歹人夺取焚寂剑灵时,我的孩子因担心我而被杀死,我眼睁睁看着幼小的他倒下,焚寂剑灵马上被引出,不能让焚寂剑灵落入歹人之手,我别无他法,只得把剑灵引渡到他的体内……”
韩休宁悲伤溢于言表,“假如能死而复生,我希望他活下去,但必然会分外艰辛。他活过来后,又将如何怨恨于我?可是……职责所在,作为巫祝要守护焚寂。亲情所在,作为母亲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与母亲分开的那个孩子,你还在吗……我知道你是人,因为我感受不到我周遭有幽魂气息。如果你回到人间,有一天遇到一个叫韩云溪的人,那就是我的孩子,额间有一点朱砂,你可否替我带几句话……”
韩休宁无语凝噎,“我……竟无话可说……作为巫祝之子,为族牺牲义不容辞!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是怎样的,我从来都以巫祝的身份要求他,没有给过他片刻母亲的关怀。即使那孩子有万分痛苦,也从未对我有半分抱怨。我可怜的孩子……”
面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苏苏不语亦不怨,知道自己是身死之人,寡亲缘情缘是拜母亲所赐,但他不恨母亲所做的一切。如若作为幼时的韩云溪长眠地下,自是最好。但如今能存活于世,也庆幸母亲所做的这一切,成就了今日的百里屠苏。知遇了护他的恩师,共患难的朋友,心系他的晴雪,这些共同经历的岁月已弥足珍贵,结识他们已不枉此生!
仙人太子长琴因犯错被贬下凡,其魂魄受到诅咒,寡亲缘命缘,永世孤独。而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体内都留存一半长琴的魂魄,皆是半魂之人,负凶煞之命,受尽上天的磨难,历尽命途的坎坷。
然而不论苍天如何惩戒,让百里屠苏遭遇多少不公、分离和欺骗,他始终能保持忠正,坚守本善,守护苍生,守护自己的爱与被爱。自始至终都未因欧阳少恭的栽赃嫁祸、对族人的屠杀、把母亲尸身化为焦冥等种种恶行而泯灭良善、变为疯魔。
而欧阳少恭,一个可怜又可恨的悲情人物,他心底的善良在生生世世的磨难中消磨殆尽。因半魂之体,而不得投胎,徘徊在轮回之外,受尽渡魂之苦。每每渡魂,皆要经历离别苦楚,痛失至爱,或是成为爱人眼中的怪物而惨遭厌弃。遍尝了人事变迁与世态炎凉之后,愤恨与阴暗喷薄而出,变成消极且极端、暴戾且绝情的嗜杀魔头。为夺得屠苏体内另一半的长琴魂魄,不择手段。上演了一场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的对决。如若少恭在良善泯灭之前,能早点遇到知心朋友,遇到如巽芳一般爱他如一,不视他为异类的爱人,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罢。
百里屠苏是让我心生敬佩的,他正如其名,屠绝鬼气,苏醒人魂。人之内心,强大至几许,方能在看尽人世丑态、险恶嘴脸之后,仍坚定无遗地保留心底那方柔软,以德报怨。多希望练就一颗洞悉百态、容纳万千的刚毅之心,面强敌,云淡风轻,无退无惧;遭误解,温软如春风,不恨亦不怨。任人世无常,悲欢幻灭,亦不改人之本善,守住心中日月。
那些个醉心游戏的悠然岁月,犹如夜幕明月,璀璨如珠,甚是珍贵。那些游戏带给我的触动与泪水,纵使时光流逝,每每想来,依然感动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