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我还是一个受了委屈就会打电话给家里说想回去的小孩。我一次次地放纵自己,允许自己脆弱不堪,窝在宿舍过着不见天日的昏暗日子。
挺糟糕的,我知道,这个模样从来都不是我一开始想要的。
会在空无一人的房间睡到自然醒,下午六点多,天微微暗了下来,我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与自己同在,窗外有些安静,夕阳也快没了影,我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掀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这种时候,会有千万种不曾有过的绝望砸向我少不经事的神经里。我自以为整片天都要塌向自己的身躯,这时,公司的同事打来电话问我到哪儿了。
哦,今天公司团建,我竟然忘了。我花了30分钟从被窝里收拾出来,整理干净情绪和假装体面地出门了。
看起来大家都很体面的,真好,真是一个可以让人努力开心起来的时刻。
可是,每个人似乎都在努力不被抛弃的路上不断抛弃着自己。没错,大家都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机,我们都在“做自己”这件事上得到了暂时性的满分。
当然,还是会有人熟知这种场合的套路,对每个人都很照顾,尝试把大家拉到一块来,让短暂的欢愉代替长时间的无趣。
这种人是强大且成熟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有趣”的重要性,为了大家都开心,他们愿意承担这样的角色。
也许,一个小时之前,他们也同出门前的我一样,坐在床边发呆,思索着某种不着边际的意义。
我有些懒,是对这个世界都懒得敷衍的懒。
对于朋友,我知道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像学生时代谈天说地的人了,所以就索性少了去维持的心思。
于是今天新认识的人,明天可能就不会再见第二次了。今天一起吃饭看电影的,后天可能就只会在某个路口打个招呼一笑而过了。
这是成年人之间默认的规则:不认真不依赖不负责也不妥协,一起玩的时候可以开开心心的,但那之后,我们都要继续自己的生活,彼此独立不依赖。
我们的生活状态似乎也如此,白天随大众嬉笑,夜晚只管自个儿爽。
有人陪或者没人,都不妨碍你继续在你设计的轨道上直行,不会随意改变方向,也不轻易融入他人的轨道。就像无数颗行星交汇,也自有他们各自的去向。
我们都是来自远方的看客,只能默默支持远远祝福,没法干涉也无力替代他人的困境,能建议能陪伴,但上战场的只能是自己。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场仗要打。
所以我总在周末结束的夜晚丧到没救,把所有能想到的最坏结果都数一遍之后,还是只有现状最能维持生活。
然后总能在周一清早的时候对着昨晚红肿的眼睛说,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加油。
从前对于陌生或熟悉没有太大感觉,对坚强和脆弱也没有正确定义,只是知道我总能在陌生的环境下逼迫自己更坚强。
无数次被陌生环境刺激神经的时候,家里人总说,记得你以前很坚强的啊。
以前天黑了一个人在家也不怕,以前想要去哪买了车票就跑,谁拦也没用,以前受了委屈从来都不肯说。
其实,我很害怕这个“以前”的,是啊,以前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扛,怎么现在越长大反而还更脆弱了呢。
以前还小,不知道长大的滋味,以前一直被保护着,不知道出门在外一个人的辛苦,以前家人朋友在身边,不知道陌生感的恐惧。
再次从熟悉变陌生是一个比一开始就陌生更难以接受的事情,至少早点接受冷漠的一切,现在也许会坦然接受很多。
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是缓慢开始陌生的,又好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熟悉过的。来来往往之后我并没有学会珍惜,而是学会习惯。
我没有时间去为谁来了谁又走了而伤春悲秋,更没有时间去绝望于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因为比起这些,我该如何好好的在这个城市活下去才更为重要。
很多刚毕业的同学或者一些为房贷所困的朋友都说,除了钱,并不知道支撑自己继续这份工作的意义在哪里。
是的,我们每天都被这些若有若无的压力逼到绝望,但我们停不下来,一旦停止只会有更深重的无奈接踵而至,无法抗拒的。
可我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我才22岁。
没吃过的美食,没见过的风景,没领略过的视野和没交谈过的有趣的人,早就逼着我对现实缴械投降了。
眼前这点事儿都算什么,你都单身二十多年了还好端端的呢,哪有时间为22岁的大好年纪绝望啊。
我是顾晴栀,愿为喜爱的一切奋不顾身的96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