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般的婉转诵谣嘤嘤袅袅，一时沉浸在充满墨香的浩瀚文海，时间仿佛忽而过得飞快。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一刻间恍然坠入梦境，也不知有无一瞬曾幻想过这可能作永恒？.......或许，是因那明日的新婚本无关于己、却莫名染了些许羡意.......亦或许，是那高悬的宁月让自己愈发珍惜、想要把那些美好的暖意点点注进他心底。
不知觉月已高悬，口齿间清润的字迹徘徊在最后几页辞墨之间，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了终点，却不想再多一步靠近那梦中的边缘.......
然而，他却始终未打断。
书毕新表，他便轻轻合起竹简置于一边，继而慵懒地倚在案旁，时而以肘抵案闭目沉思，时而幽幽凝望着她恍惚出神.......这一刻仿佛远非是一句“美好惬意”可绘得完全.......这一刻，他竟感受到史无前例的沉沦，万般不舍的流连忘返。
久一点......再久一点.......
时间若能如梦般凝滞.......该多好？
.
不一时便只剩了最后一首怀乡赋。
她顿了下，轻抿口茶，沉眉落目，正欲诵吟题首，却闻一仞之遥的那边终而幽幽咽咽吐了言：
“不早了，早些睡吧......这首下次再诵。”
他的声音浑浊而深沉，却另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与幽静。此时的她方才意识到他竟原本便读过此书，而今日.......他只是想听听自己的声音。
不知他今日留一首赋是否意味着不日的将来他还会静坐在自己对面，悠然地撑着脑袋聆听这抑扬音律。
夜已近半，此时的她却莫名的无多睡意，遂携着书卷拖拽着步伐过去横躺在榻上，一双白玉般的踝胫悬在外面、百无聊赖地交错敲着榻基，一双明净如水的眸子时而仰望着天花板发呆，时而探目瞧瞧那案旁一言不发整理着卷宗准备离去的秦陌寒。
她展开手中的书页盖在面上，眼前突如其来的空洞黑暗让那脑中瞬间翻涌起方才历经的种种画面.......渐渐的，不知觉娇羞的嬉笑声自那书下悄然传来.......她不知自己在笑什么，为何就这样一直笑着停不下来........
或许，是高兴吧？.......或许，是倏然知道寒木冷刃也有情吧？......或许.......是梦到深处，便如痴如醉了罢？
“笑什么？”
不一时，远处那寒木戏谑笑问，她却不答，只学着他先前让自己敬茶时颐指气使的样子抬起玉掌敲了敲旁边空无一人的床榻。
以书挡着脸，她便一时大了胆.......反正.......他看不到自己的面，也就看不到自己的贪婪吧？
如此想着，不由得心中暗笑，不过她也着实想看看面对自己的无理纠缠那木头会作何选～
却未想一时沉寂过后，掩埋在书页下的双耳忽听到近在咫尺的响动——走路无声的他不知何时竟已悄然躺在了自己身边！
放浪形骸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背后一阵冷汗。如条件反射般，若离一只手倏地攀上了盖面的书卷，另一只同时抵在榻上欲撑起身。却未料顷刻间自己的臂忽被一股力道按了下去，一时拗不过他，她只得放弃，那张埋在书下的脸却始终惶惶怔怔忐忑不安，竟半天没回过神来。
见自己不再妄图逃跑，他识趣地移开了手臂。却是过了许久都无半分动静........闻着他渐趋均匀而深沉的呼吸，若离却一时慌了神——
一年不见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习惯倒真是没变！如今这又是闹哪出？难不成新婚前夜就在这睡了？！先不说自己清白怎样、枫若青和斯琪萨的怨意又怎样，单单这事传到视尊严如性命的徐振耳朵里便足够无风掀起千重浪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会有哪那些后果？！........况......况且......他不知道.......自己虽嫁过，却还从未与哪个男子同席而眠整整一晚！.......这突如其来的厚颜无耻强抢地盘实是让自己忐忑不安！
想来和他宿一晚还不比和徐振，起码徐振还知道自己是契凌公主日常端着敬着总不会不经同意肆意妄为！.......可他却不同.......莫名的，这个人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无端令人胆寒.......
渐渐的移开书，她望着他.......他却始终安详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沉静而沧桑的眸子一时仿佛戏谑地言述着.......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而为之.......却又一时仿佛沉静地虚语着.......一切都随它去吧，我只是太累太累了，你可能予我寻一片安？
“秦陌寒.......”
静静地，她轻言，
“可曾有人说过，你像大哥。”
她像是在问，却又不像，泛黄的羊皮纸外只露着一双眼，那眼中依稀泛着迷幻的波纹，甚是好看。
“哪儿像？”
沉寂一时，他幽幽回言。虽未睁眼，却引了她心头无由来一阵惶惶不安。
“哪都像.......”
她望着他，像是被摄了魂魄，又像是一时潜入了梦幻.......她不知为何突然有这样的错觉，只是如今细观他，却觉这张面容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仿佛依稀曾刻在记忆深处的角落，又仿佛闪念间挥之不去......很久之前便已入了魂魄.......
那日城楼夜半，那个鸣钟的孩子.......
她还依稀记得。
.
静静地，一双沉美的幽瞳徐徐张开.......亦静静地，那眸子闪着神秘而深邃的光晕望过来.......
倏然一瞬心惊让那警惕的眼睛又溜回了书后。
隔了半晌，却觉他伸了手来高悬在面上曳那书梁，若离死死按着羊皮封面，却终不及他的力道、只被那几指轻松一提便抢了过去。
书页垂在空中自动翻合，继而被放到他身边另一侧，他那深沉的眸子却始终合着。就在那皮子封面“啪”的一声落于床榻的瞬间，他惺忪慵懒的睡眼下吐字不超半句的薄唇终于开始正常讲话：
“徐振.......他待你如何？”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而清澈，沉静的眸子微张，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却不知在望什么。
“过去的事了.......不记得了～”
她轻答，此时心中却异常的宁静。
说也奇怪，此话出口，脑中的回忆却并非如料想般痛苦纠缠，而是万般愁思都忽而显得风轻云淡.......
“一点都不记得了？”
对自己的事，他从未有过如此关切，亦从未曾似今日般逐问追言。
“倒是记得有一次.......”一缕窃笑在她脸上转瞬即逝，“他逼我猜测怡茏苑刺杀的凶手名字.......还点名要五个！”她看向他，目中带着戏谑。
“你怎知道是谁？”
他亦看向自己，眼中却也带着轻松的戏谑，倒无半分认真，也无半分好奇。
“我自然不知道！”她转回头深吸口气望向天花板，“但他逼得紧，便......胡说了几个。”
不知怎的，本一时玩心大想逗逗他，可此时心中却忽生了几分怯意。然而果不其然，旁边这精明过人的家伙突然一针见血地问中了要害：
“可说我了？”
然而，他的语气却未现任何愠意，反而倒有几分轻松的惬意。
“你猜？”
权且大了胆子，她上下打量他一阵，扬起一脸诡笑望着他的眸子。
“说了～”
回望自己，他亦笑了，眼中却莫名沾染了更深一层的语重心长。
闻听此言，依稀一丝失落划过心间.......未想面前这人对自己竟丝毫没抱信任！
“第五个！”她嘟起唇，恶狠狠地直盯着天花板，娇嗔的声音像是在赌气。却又一时，自觉得也气不到他，一张小脸瞬间无了气势，却见她垂下眸子咬咬唇，沉声嘟囔着：
“本.....是想说的......可后来......却又不想了～”
“那第五个是谁？”
这一次，他仿佛才开始认真了。剑眉微沉，那下面蕴藏的困惑一如大哥眉心素日裹藏的忧郁般清晰。
“我自己！”
她故意仰起脖子，矫作居高临下地瞥望他。不管怎么说，自己当初舍命换君子的仗义胸怀总比他硬安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明哲保身的小人行径强上百倍！
然而，他却只望着自己.......无惊、无喜、不笑、不语........她看不懂那眼神之复杂，却只觉此时的沉寂尴尬需要自己再加上一言方过得去：
“将军是不是要.......感谢我？”
这一次，他笑了，然而那笑中却依稀蕴藏着饱经风霜的苦涩痕迹。
“他可信了？”
他仍笑着，目光柔和而迷离。面前的这个傻丫头当真够蠢的，如此拙劣的把戏徐振怎会看不出？.......当初她即使说出了自己尚且没什么，徐振心中原本的五个假想敌本来就有自己.......可如今她说是她，不但火上浇油让他把矛头转向自己，还相当于当面向徐振坦言不讳她身为他的妻却护着府外的人！
悠悠望着面前这高昂着头却浑然不知事实真相的小丫头，他心中不禁默叹口气.......他不知这是不是命运又一次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齐王的实力积久而成且牵扯弗央，自己本不想去惹！........可自己偏偏不知何时摊上了面前的这位——她仿佛在一步步逼着自己迎上齐王的刀甲去碰碰壁！
“谁知道呢......反正.......在齐王府里，他就日日把我当个敌人似的盯着.......”一时后，却闻她续言，言语中却有些不符她年纪的哀叹：
“若说是我，恐他也真信了！”
嗓音飘渺，语调低沉。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实有怨气！对那齐王......自己当初并非未有过感动，甚至想过携手一生！.......只是在那依稀的感情还未萌芽的时候便渐被劈成摇篮中的一瞬泡影........
她不知那刽子手是谁！.......是他？还是自己？.......亦或是面前这个静静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或许当时的自己——真正放不下的，也只有他。
“后来呢？”“他就这么.......依着凤麟的猜测........去寻贼人了？”
他的神色再次显出轻柔戏谑的痕迹。
他想，或许.......她终究是上天派给自己的礼物。兴亡共存、福祸相依本就是亘古不变的天理，又何来谁欠了谁多少，谁误了谁几何呢？
“后来......我问他为何救我，他说......因为蠢？”
懵懂的颜上益增了些许困惑，她木讷地回忆着，却仿佛不甚理解他的话。
只这一刻，透过她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徐振！也正是这一刻，他倏然明白了——
和自己一样，那头雄狮的弱点，也是面前这个人。
“.......后来我又问他，我是他的妻，还是他的剑，”隔了一时，那个懵懂的虚音悠悠续言：
“他突然特别生气！他说......我若哪个都做不好只能做他的盾！”
她边说着边一脸困惑地望向他，然而话音未落，却见他突然抬眸望向自己！——那眼中从无如此清晰地现出恐惧与惊异！接着便是一阵携着莫名恐怖气息的沉声幽诘：
“你可知.......他什么意思？”
垂眸沉思许久，她摇头。此时的她心中并非无答案，只是内心的良知在不断否定着那答案.......
“防箭的！”
他轻言。直望着她充满困惑的明净瞳孔几度欲言又止，那深沉的眸中却不觉晕了依稀泪光闪闪。
“防谁的箭？”
她不解。却见他回转头，悲楚而深邃的幽眸凝望着天花板默不作声隔了许久........
他在沉思着......思索着.......
忽而他合起双眸，随那一道轻盈的晶泪滚落眼角，依稀一缕沧桑而凄沉的苦笑染上苍白薄唇梢：
“我的。”
.
...
.
“你的箭.......可准？”
悠悠的，她望着他.......她曾经以为那过去的一年煎熬坎坷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片空白！.......他远在天边，他就那么坦然而无忧地接到自己的飞鸽传书却以为是肖煜的笔触，然后望着那四字会心一笑却以为自己已随大哥浪迹天涯海角.......
然而此时，她却不那么确定了.......当时的他虽远在天边，可面前这张读不懂的面孔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仿佛不用自己言述丝毫，他便知道那沧桑旧日的遗恨与悲痛.......仿佛此时的他亦会感己所感、忆己所忆、伤己所伤........
可自己过腻了那种被人当挡箭牌的日子！如今的自己已禁不起再度赌上一世的性命来弥补那支离破碎的信任！.......然而，她希望如今面前这个人值得信任！也值得自己花这许久的执念与岁月去追寻！.......就如那梦中安静的池水边迎面射来的一箭——她希望他的鹰眼幽瞳直击敌人而勿要殃及无辜，也希望自己凤麟的直觉能像那箭一般准！
“准。”
顷刻后，他幽幽回言，言虽轻，意却重。他仍合着眼，声音浑浊得一如那飘荡在夜色下的枯泉，眼角依稀挂着干涸的泪痕。
“那......你如果有一天射中我，一定是故意的！”
不知怎的，静静望着他，眼中却渐渐噙上了晶莹的光斑。此时她真的害怕那个萦绕心头的梦是凤麟的预言！她亦怕那梦中的人就是他！........她不知今日的他为何要如此坚定地保证自己的箭永不会无意射偏.......当真是一个寻借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
如今的自己，只一遍遍祈祷着.......那个人，定不是他.......
“我射你作甚？”
他转过头来，望着她轻笑，温柔的眼中氤氲着神秘而复杂的味道。
一时间，她也不觉红了眼眶：
“不知道.......”
不知道.......当真不知道！此时此刻，眼中含泪望着他，她有很多事想问！——她想问这些日子他可有过无数个瞬间后悔收留自己！想问他可有无数个时候一瞬怨起想要一剑杀了自己！........然而，那欲言又止的唇颤抖了许久，却只言着“不知道.......”
不知道.......或许，只是被一个无由而来的梦扰了心神罢了.......或许，只是梦中的直觉太过敏感而真实罢了.......抑或许，只是忘不掉罢了。
“别多心了，许是近日事繁，过于乏了。”
他温柔的眸子无声诉说着真诚，轻轻剥开她沾连泪滴的碎发，静静抚着她光滑白皙的额头，忽一阵五味杂陈的痛楚袭上心头。
她亦回望他，那弯弯的眸子吟吟笑着.......里面如决堤河水般的清泉却愈涌愈汹........愈涌愈汹........
.
“后来呢？”
许久，那双眸子仍无比温柔地望着她，他悄然转移了话题。
若离深吸一口气望向天花板，让眼中的泪淌回去：
“后来.......他就拿出个匕首，对着他自己.......他问我想不想杀他.......”
嗓音飘渺而清虚，她未曾想到，时隔数月，如今忆起这一幕，脑海中的画面和那一瞬恐惧竟还是如此清晰，心中也还会如身临其境般百感交集。
“你如何答？”
“我回答想。”
眸光掠过他的面颊，那沉静深邃的眸中却未曾有一刻意料中的讶异。
“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他！”
“到现在我都后悔.......”
“后悔为什么当时会犹豫.......”
“可不知怎的.....当时.....就是......我没有办法.......”
一时间，凝望着天花板的一张凄美小脸忽而泪流满面。有时候，想到自己身边枉死的那些人，想到自己枉逝的一年蹉跎光阴，她当真不甘！——明明恨他的，当真恨他的！——可如今边说着“后悔”二字，边心疼着那雪夜披冰的孤影.......此时若再给自己一把剑，却又不敢说一定不会如当日一般.......
然而，秦陌寒亦看出了她心中那驻留不去的几分情谊.......她每日承受着无尽的恐惧与怨恨，却无法忘怀那个恨着怨着的人.......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后来呢？”
秦陌寒再次出言，声音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而毫无波澜。却见他从怀中抽出汗巾悬在自己面前，那上面还依稀挥洒着栀子茶熏的清甜。
“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未接着，只稍稍偏过头去娇声喃喃。一时想起偷观客帐又初见肖淇梨花带雨的场面，却倏然抑不住那萌动滋生的嫉心。也不知怎的，他这人平日倒不像会拈花惹草，可一个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豆蔻姑娘们还是纷至沓来往他身上靠～
如今细细盘算，肖淇、枫若青、斯琪萨、甚至是楚樱.......仿佛哪一个都比自己付出的多些吧？
一时出神，却未料悬于面上的掌轻然一撩，那帕子便飘飘然落下，忽而栀子茶香遮了自己整张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氤氲着千里外的战场飘荡的茶香，那本来浸满悲伤的眸子却一时破涕为笑。
许久，那下面继续传来悠悠轻言：
“后来.......令瑶儿跪在雨中求见，他就许我出去了........”
“后来.......袭筝说......”
“他说我捡了条命。”
慢慢的，无了声。
笑着，笑着.......晶莹的泪滴自那帕子下渗出来。
她不知是因当日的后怕还是那段无可忘怀的烦扰孽缘，只觉得一时如梦境般荒唐之至，又一时如劫后余生般感恩上天的垂怜。
.
“睡吧......不早了........”
许久无言，他轻抚着她的额头，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
直到那浸着清泪的帕子下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他才轻轻坐起身。却未料身后浅眠的她亦惶惶起身，同时一把将那帕子扯下：
“秦陌寒！”
“丝琴说，徐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她说他不会放过你！宁可同归于尽都不会！”
“可........是真的？”
望着面前那静止不动的深沉背影，她不知他在思考什么，却忽而一时间泪眼婆娑。
丝琴的那几句话一直萦绕在脑海........她不知他是不是一直知道.......是不是自未救自己的那日便知道！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无愠怒、无讥讽、无怨意、无愤恨.......却只似开玩笑般扩扩眉回眸笑笑：
“可我还没准备好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只静静望着他取了风氅和明日上朝的表谏.......很久、很久，她未言任何话........如今看着这让人心安的背影，一瞬间她忽而觉得.......自己的那些所谓直觉或许都是错的吧？或许是天下人过于神化了凤麟的寓言，自己才整日整夜耽于那转瞬即逝的直觉而疑神疑鬼吧？
一时后，他环顾一遍四周准备出帐，忽闻身后几步之遥的榻上传来依稀福语：
“秦陌寒.......福尔新婚，宜室宜家，花好月圆。”
她笑着，真诚的笑着.......无嫉羡、无悲怨.......只是真诚的笑着........
或许，对他，自己从无如此真诚祝福过。
她心知，她们都是比自己更多不知多少倍地敬他慕他爱他的人.......她亦不想让自己当了那芷岸鸳鸯屏前的横障........那蹉跎光阴的痛与不甘，她不想他再经历一遍。
亦不想那十年前钟楼上的小挚友会恨自己。
.
自始至终，他未转身，亦未言任何话。
却见宽大的氅袖默默轻拂旁案，遂而那“问君安好”的墨迹便随了那悠悠轻荡的墨色风氅而去，与那记忆中依稀朦胧的身影一同悄然消逝于飘摇的风帘帐宇........
而她不知，那句真诚的福音，将久久刺在他骨中、心间........长年累月，积久沉淀，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