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从桥的这头骑自行车往桥的那头上班,她刚相反,从桥的那头骑往桥的这头。也许是缘份,就在桥附近他们常常擦肩而过。
深秋的早晨红日刚刚从江岸升起,大地还处于朦胧之中。早晨起来还有点寒冷,晨新要去桥对岸的城市上班,一路上他骑得飞快。因为怕上班来不及,晨新打算往快车道快速住桥下骑去,这样少骑一段路,节约好多时间。
"别往下骑!别往下骑!"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晨新连忙刹住车,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长得蛮漂亮的女人在叫他,他认识这个女人。每天骑车上班路上差不多都能踫到她。碰到次数多了,也就面熟了。但他们没有并说过话。
"怎么啦?"晨新疑惑地问她。"下面交警在抓违章!”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说。"啊!好、好。"他有点慌乱地应道,马上调转车头,脸上只感到热热的。"谢谢啊!""不用了!”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如轻风拂过。
也许是缘份,往后的日子他们见面都会点头微笑问候一下,渐渐地他们认识了。她叫阿文,是附近郊区农民。在市区某工厂做一名技术员。他也告诉她,他住城里,在某国营企业上班。交谈中得知她是十年前就嫁到这里的,现是十岁孩子的母亲了。老公在工地开挖机,家里公婆在地里种点小菜卖。日子还过得去。
他们互加了微信,每次在上下班路上如果没踫到,就会晚上微信上聊一下。说一下路上的情况和家里情况。在聊天中晨新发觉阿文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个非常勤劳节俭,而且也非常能干的女人。
因为他老公天天要开挖机,家里的大小事务,几乎这个女人全包了。她还是个敬重公婆的好媳妇。在单位不但入了党,还年年被评为先进,并且从工人干到了技术员,成为单位的骨干。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他们见面聊天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聊得很投机很开心,渐渐地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了。但是他隐隐中却发现她有难以言喻的忧伤。因为她是个思想比较传统人,他也不便细问。
有一天她打电话给他,问义乌怎么去?他觉得有点茫然,问她是要去义乌玩还是购物?她有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知道她有什么话要说,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接着她象人间蒸发似的,一连几天不见人影也不发信息。他以为她去义乌玩了,心里也没在意。但在一个阴霾的早晨,天上的云压得很低很低,天地间一片茫茫然,没有风让人觉得很闷。晨新象往象一样骑车上班,忽然看见她从对面骑过来,晨新连忙叫她并刹住车。她听到叫声也停住了。
"你去义乌玩了?”"没,没!"她说话支支吾吾,眼神有点躲躲闪闪,很明显她有事瞒他。晨新发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几道伤痕,眼睛也象哭过似的有点肿。"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晨新继续问。"没有。我要上班去了,不然会来不及!她说完逃似的骑车走了。晨新在她转身骑车走刹间,看到她眼角有点晶莹。
她一定有事!晨新心想。她有什么事呢?晨新在一整天上班的心潮都在翻腾、在猜想。下班回家时也没碰到她的人。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他急切地打开微信,发了个笑脸给她,她没回。他又发,他发了近十个笑脸。终于手机显示屏跳出一个"你好"两个字。他连忙发信问她怎么回事,良久跳出"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的事,我打电话告诉你吧!"
他怕家里误会,象做贼一样来偷偷来到小区公园。电话响了,是她打过来的,他连忙接住。手机里传来了略带忧伤和沙哑的声音。
"晨新你好,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既然我把你当成心中最好的朋友,那我告诉你吧!"她顿了顿,清清喉音接着说。
"说来也丢人,你知道我前几天为什么问你怎么去义乌?因为我老公出轨了,他瞒着家人说工地上夜班施工,实则和一个江西离婚女人在义乌开房和游玩。我是在无意中在洗他衣服时,发现了他手机上存的这些秘密和开房的票据。我知道那女人在义乌。本想去义乌找这女人谈谈,结果他发现我知道他秘密了,一开始他不承认。后来知道瞒不住了,他就恼羞成怒,我们俩打了起来。我怕邻居知道难听,怕影响儿子学业只得忍着偷偷的哭,我现在己心如死灰……"
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家丑不可外扬是中国人的古训。听她幽怨的叙述,心里真的很难过,他难道能劝她离婚吗?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他们还是在上下班能经常踫到,他们还是在微信上聊聊。只是不同的是他觉得她日益憔悴了,消瘦了。他们聊的话题更沉重了,因为她老公在家是独子,从小骄纵,所以他在家里很强势。现在不但外面有了女人,还在家里为所欲为,亳无顾忌。而她被他打也只有偷偷的哭,因为她要顾及这个家的名声,顾及别人的眼光……
终于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打电话来说能不能见见面,她心情很差。他匆匆吃好晚饭,在家里撒了个谎说单位有事加班,骑车赶往桥的那头。
她在江堤等他。深秋的夜晚月明星稀,江水拍着堤岸像是轻轻的呜咽,堤岸马路两边路灯有点无精打采地眨着眼,路上行上不多,她依在江堤的围栏旁,一袭黑衣衬着她均匀的身材,苍白消瘦的脸庞亳无表情,只有那双充满忧伤大眼眼睛还是那样美丽动人。江风轻拂她黑色的长发,更让人觉得她楚楚动人。
她见他来了,脸上挤出一点微笑。"晨新,打扰你了!"“那里!"他客套了一下,"他又打你了?"他心疼地看着她。"没有!"她眼里露出一丝慌乱。"为什么明明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还敢打你?为什么你要忍受他的折磨不报警,为什么不离开他?"晨新愤怒地说了一连串的为什么,他真恨不得去打他一顿替她出出气。
"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赖!就像你说的我报警了,他最多去教育一下,还是会回来。那家人在邻居和熟人面前会怎样?抬得起头吗?如果离开他,我能去那里?儿子怎么办?对他今后成长会带来多少阴影?这样一来这个家就散了!"她轻轻地说着脸上露出一种苦笑。眼睛涌出的晶莹液体在夜光下一闪一闪。"我想死的心都有过,可是我扔不下儿子呀!"她嘤嘤地哭了起来,身体剧烈地抖动着。
轻轻的啜泣声象刀一样划向他的心,他悯怜地拿出纸巾递给她,在她伸手接过纸巾的手上,他看见她白皙的手上有明显的几道伤痕。"阿文!"他喃喃地叫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有点惊愕。想推开他的手。但他却把她握得更紧了。他顺势抱住了她,她没有反抗,他只感到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时间凝固了,江水轻轻拍打着江岸象在喃喃细语,对岸灯光点点象星星在眨跟,江风象只温柔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树上既将凋零的树叶,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他今天那来的勇气和大胆,是他怜悯她,是他想保护她,还是他真爱她。他想起自己温馨的家庭,一个爱他的老婆。他能这么做吗?他有什么能力去保护阿文吗?他用什么去保护她?晨新望着一片漆黑的江面,两行冰凉的液体顺着脸庞滚了下来,他慢慢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