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三面环山，学校也依山而建，每当夜晚来临，山未来，影确将小村和小学拥在怀里。男孩来到这里，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山和山影，冷清，方正，似近却远。
男孩长大了，今年自己带钱去缴学费。
没想到，交完后还剩1块钱。临放学时走过小卖部，终于忍不住，买了20颗玻璃球。
一下子手里有这么多筹码，再也不怕输了，没想到今天手特别不稳，居然输了十来颗。剩下几颗实在是非常喜欢，怕又输了。于是，在其他男孩的嘘声中，搬个鬼脸，小跑着走山路回家。
第一次自己去报名，也是第一次偷偷留下钱买玩具，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心理很忐忑。
晚上，外公外婆回来了，聊到上学报名，问起学费，男孩终于慌了，说学费就那么多，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样子。但随着外公从磨盘后搜出男孩的藏着的书包，伴随着玻璃蛋的叮咚，终于还是逃不过去了。
男孩小声的说，钱丢了，书包里的是自己赢的。然而，越来越小的声音，显得每一个字都不那么有底气。
终于发怒了，让男孩跪下，然后取来山上长出藤条，开始一下一下的抽打在男孩的屁股上，像那山也在出手教训。
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看不过去了，出声说到快给大人道个歉，男孩倔强的看着挥舞藤条的外公，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泪水早就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了。
秋天山里，水气很重，男孩一直跪在院子里，山的影子慢慢把男孩抱在怀里，家里的灯火慢慢亮起，很温暖也很遥远。
没有勇气站起来，有点冷了，要不咪一会吧，反正身上有点火辣，但还不是很疼，只是刚才那么多人看自己挨打，有点丢人。干脆闭着眼睛，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起来，回房子吃饭。
再睁开眼，眼睛好像有雾。男孩低下了头，对不起，外婆，以后不会了。
晚上躺在床上，男孩一直流泪，也不出声，五味杂陈。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好像一个略显佝偻老人的背影，坐在床边，轻轻叹气，很久很久。
后来的后来，两位老人终归天地，再也没有人打过男孩。
后来的后来，男孩从南到北，辗转千里，但再也没有撒过谎，哄过人，因为那年的山很正，人很正，山影很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