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很爱喝酒,但是这酒却要了他的命。
回忆追溯到四岁那年,自己所有的感知能力好像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有。在所能回忆的过去里,我已经不记得爷爷的模样了,只是记得爷爷特别的爱喝酒,每天都会躲在二楼的房间里偷偷喝酒,因为害怕奶奶的责骂。每次喝完酒,爷爷都会在门前的那个木墩上说以前的故事,哭哭笑笑的描述他以前的战友如何如何,所有的故事我听了一遍又一遍。
富国是爷爷在打战时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征兵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爷爷还是一个小青年,富国年长爷爷二岁,入的是同一个的队伍。他们打过好几次战,庆幸的是他们都能相安无事的回来,只是有些战友还是没能逃过战争的命运。每每说到这,爷爷都会一直叹气,说自己的命好,自己应该和那些战友一起为国捐躯的。
在爷爷的那个年纪里,我们所能知晓的历史都被一一记录在文字里,我们不知道的,都一一化作尘埃飘香远方。
每次壮烈的战斗场面好像都需要凄惨的天气来映衬,那次也不例外。天空下着暴雨,闪电伴随着雷声从天而降,一同前来的还有敌方的炮弹。被惊醒的爷爷摇醒富国,场面混乱的不知是人的叫声还是雷声,四处飞溅的血水还有残肢,散发着血腥味的空气,无不昭示这次战斗的惨烈。爷爷从疼痛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被安排在一处医疗战里。爷爷动了动他的手指头,意识才慢慢清醒,看了看周围,满是伤员,惨不忍睹。富国呢?爷爷激动地抓着旁边的医疗同志问。
我很想念富国,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爷爷拉着我的手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惦记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模糊,伴随着爷爷的衰老与记忆的消退。在我耳所能听眼能所见的年纪里,爷爷的的消残比想象中来得快,或是因为战事所留下的伤,或是因为思念愈发成疾。
那年四月的雨一直下,村口的老树因为大风而折了好几根树干,爷爷说那颗老树自他出生就已经在了,历经风雨如今已满是伤痕。远处的杉树林氤氲成画,烟雾缠绕成迷踪之地,待中午时候雨雾散开,又恢复了山林的形状。门前池塘里的水葫芦长势凶猛,大朵大朵的蔓延到隔壁的稻田,雨滴打在上面弹开成几颗。
爷爷出事的那天天空格外晴朗,但天气中还带有些许潮湿气息。听到哭喊的时间是午饭不久,照例是爷爷午睡的时间,喝了酒躺在床上的爷爷就从此再也没有醒来了。亲戚从四面八方赶来,占满了整个大厅,香烛的气味四散开来,惹的众人眼眶红红。父亲和伯伯跪在灵柩前,师傅一轮一轮的做着法事,孙儿辈的披着麻布上衣,围在一起烧着纸钱。我呆滞的望着门外的天空,一只大鸟从天空飞过,孤单而又落魄。
很多年后,我都无法忘记爷爷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的走过门前的石板路。啤酒是他的最爱,花生也是他的最爱。二楼搭的秋千摇晃着我的童年,那些无关风月的年纪,就此随着家里的大门缓缓关上。
天空中有大鸟飞过,它带走了我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