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吗?"
我大声问,你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看我,不言语。
"看,这是什么好吃的?"
我把盛满汤包的餐盒捧到你面前,打开盒盖,用筷子夹出一只长得漂漂亮亮的汤包给你看。你目无表情,仍不言语。
"想不想吃啊?很香的呀。"
我语气夸张地问,你对汤包看也不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仍然不语。
我把汤包递到你的嘴边,你张大嘴巴,呱嗒呱嗒地吃了起来,一双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这眼神,怎么这样熟悉?直直地,弱弱地,几多无助,几多叹息,此刻多么安静,又是那么炽热,让我想起曾经襁褓中的儿子,甚至五十七年前的自己……
妈妈老了,就像一朵枯萎的山茶花,美丽不再,光鲜不再,原本挺拔饱满、光彩照人的花辦,如今也形残影秽,风韵不再。
上次来,你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东扯西拉,讲讲故事,说说糊话,冲着我笑一笑,对着天花叫一叫。而今天再来,忽然间你已全无声息,不声不响,无言无语,没有了执拗中的倔强,也不见你喃喃中的自言自语。
其实,尽管发不出声音,做不出表情,噬不动东西,但此时此刻你的脑子还挺清醒,因为你认得出儿子,听得懂我说话的意思。
酸奶含在口中你不想动弹,可听我说"时间不多、还要赶去上班",你就连忙赶紧努力下咽。当我打开手机播放你和爸爸从年轻时一路走来的所有合影照片,你直勾勾的眼睛紧紧盯着闪亮的机屏,甚至于播完两遍我抽回手机想要换片播放时,你喉咙里接连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嬴弱而着急。
这情景再次让我想到了刚刚出生、还不会说话时的儿子,那时候他也时常会出现那样的表情,发出这样的声音。于是,我又联想到了我自己,五十七年前一定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和这种声音。
生命就是一种轮回,从无到有,自小而老,如同太阳迎着朝霞东升,伴随晚霞西落,中间总有精彩,有辉煌,有雷雨,有风暴。
大千世界,生命无常。万千物种生生不息,每个生命都会九九归一。善待父母,关爱自己,呵护小辈,就是在完成每一个美妙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