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喜翠说的“一动不动”“万紫千红一片绿”之后,大美已经由刚才的喜出望外变得愁容满面了。她没想到,如今娶个媳妇咋就恁难呢?!
无独有偶,此时此刻,在离她们八里之外的石屯村一户人家,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人间娶亲愁剧。
石屯村跟大美所在的碾子村相隔不远,地头对地头。这石屯村并不大,也就千把口人,耕地也不多,平均每个人才两分多地。但是这个村手艺人不少,由于村内一座石头山,山里有森林,所以培养出了一些当地很出名的木匠石匠。这于洋就是一位手艺不错的木匠。
可是,于洋一辈子辛劳,今年58岁的他,却再也不能走街串户为别人做家具了。他有病了,卧床不起。
如今,老木匠于洋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多年的劳累和吸附油漆味道,使得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半身不遂、腰肌劳损、肩周炎、孝喘,一堆病组团儿折磨着他。尤其是这孝喘,已经好几年了,一直看不好,经常咳嗽得很厉害,难受之极。
身体的折磨不算什么,在于洋看来,儿子于小刚一直找不到媳妇,这个问题,才是折磨他内心的最重砝码。于洋经常从心里骂自己,也算是个有一技之长的人了,从祖上继承下来的木匠活,到他这一辈也算可以了。
于洋不但传承着家族木匠绝活,也自觉成才地结合现代经济发展,掌握了许多现代电子用具的使用,学会了许多现代木器的制作。这村里村外,哪一家没有我做过的活儿?谁家的木制竹制品没有一二件是我的活儿?可这有什么用呢?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连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没有挣够,自己如今卧床不起了,儿子啥时候能找上个媳妇啊?!
“咳咳,咳咳咳,”于洋咳嗽起来浑身颤抖,脸红脖子粗,甚至眼眶里都咳出了泪。
他经常在床上想心事,有时候也想,要说吧,自己一身操劳,为人做家具挣钱,现在自己的家也算可以了呀。六间两层楼房,两间东厢房,水磨石地面,家里有辆面包车,儿子女儿在外打工,这在现在农村也可以了呀!
儿子于小刚虽说没有完全继承自己的木匠事业,但也学会了一些基本的东西,平时家用的小东小西也都能应付一二。如今在外地一个木料厂上班,一个月也挣两三千多块钱呢。虽说平时有点老实巴交,可也不至于找不到媳妇啊!
难道自己就要真的绝种了吗?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就是祖先的罪人了啊!床上的老木匠老泪纵横,湿了枕头,湿了内心。
咚!门被野蛮地撞开了。于洋被下了一跳,“咳咳,咳咳。”心里忐忑不安,以为是家里进了强盗,准备强着起来去拿床头的笤帚时,抬起头看见老婆于大娘阴着个要下雨的脸进来,狠狠地把挎包摔在床头。于洋又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了。
于大娘今年56岁,很普通的一位农家妇女。满头白发,皱纹明显,显出一种多年操劳的沧桑。本来,于大娘十八岁嫁到于家,为于洋生了儿子于小刚、女儿于晓娟,是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由于于洋长年多病医治不好,卧床不起,孩子们都没考上大学,都分别去外地打工了,家里就她一个人跑来奔去的。
对于于大娘来说,苦了累了都不算什么,和丈夫于洋一亲,儿子于小刚的婚事是她最大的心病。
“这都成啥世道了?!”于大娘气乎乎地说道,“娶个媳妇咋就恁难!卖肉,嫁闺女咋都是在卖肉啊?!”
“唉!”于洋看到老婆如此状态,心里就知道儿子的婚事又泡汤了,不由地向里边转了身,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抬起头问,“咳咳,到底咋回事儿啊?咳咳咳。”
“唉,别提了,人家说了,见面礼要‘一动不动’‘万紫千红’呢!”于大娘扯着嗓子说着,心里愤懑得不行。
“啥?你说啥?”于洋一头雾水。
“说你也不懂,你知道个啥?”于大娘心里极不痛快,斜了床上一眼。
于洋就怕老婆说自己不懂,立马来了精神,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一说我不就知道了吗?!”
“知道了又有啥用?!"于大娘心里有气,说话难听。可又一想,床上的老伴心里更难受,天天为儿子婚事操心,毕竟辛苦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到这,于大娘突然心里对老头儿有了几分可怜。
“这一动不动、万紫千红,就是女方要求的条件,一动就是小汽车,不动就是小洋楼,万紫千红就是钱的颜色,加 起来就是15万还多啊!于大娘站在床边,眉头揪着,双手给老头子比划着数钱的动作。
”咳咳咳,“床上颤抖得越发厉害了,于洋挣扎着翻个身,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说,“这,我算算,一万张……”
“别算了,小汽车,小洋楼,一动不动,万紫千红,还有三金彩礼啥的,加起来就是六七十万!“于大娘抢口道,”我早就算过了,能把人吃啦!这都成了啥了!“
”啪!“一只大拳狠狠地砸在床沿上,床又剧烈地震动一下,”咳咳咳,他们以为咱家开着银行啊?!咳咳……“
“这还不算咧,人家还非要咱在县城里也买套房不行!”于大娘又是咬牙切齿,“这,在城里买房是说话咧?!我们老农民一年能挣几个钱啊?!真是的,这些王八孙!”
“城里买房?咳咳,这,这不是,要命啊?!”于洋在床上翻动着,眉头紧锁,脸色铁青,“这一下几十万的房子,是小孩儿玩尿泥的啊!”
“要不说叫,现在的闺女都金贵啊!”于大娘坐在床沿上,为老伴的掖掖被子,关切地问,“喝水不喝?”
床上的于洋吃力地摇摇头,他哪有心思喝水啊?这都成了啥世道了,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这儿子的婚事可咋办啊,难道自己这有生之年抱不上孙子了?自已的命就这么苦呀!唉!唉!
看着老头子的着急作难的样子,于大娘心里像刀扎一样痛苦难受,无奈地坐在床头泪眼朦胧……
365训练营第8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