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过后，几个同学约着来家里吃春卷，下午，老孔说保姆不在不能来，我们几个继续。上午就开始准备，首先春卷食材及小吃与水果，班长的德州扒鸡和蔬菜沙拉，老曲的啤酒。班长一进门就听出我嗓子不对劲，他平日也是老咳嗽，有经验，心想是否昨天游泳呛的那口水。大家落座寒暄，他说明天去延安学习，并展示延安火车站红旗招展的照片，也曾听闻延安上下十车道的壮观场面。不忘初心，就得把钱花在革命老区呀。来到阳台，我说这几棵长到肩膀高的西红柿，只开花不结果，媳妇说是高温没遮挡，班长认为可能封闭在阳台，没风和蜜蜂授粉，你得用小刷子自己来。
他夫人让他别瞎白活，我能想象班长半夜三点起来看电视，知识都从那时那处来的，因为工作压力大啊。他的丰富经验是，最好别吃“褪黑素”，等等。老曲拎着啤酒来的晚，说昨天在小区门口被个小伙子甩了两巴掌，今天将他和他当光大银行行长的爸爸拎到派出所。感觉他想说这事，又不太愿意把细节晾出来，人嘛。由此提到年轻人不明就里等等，以及公司里不愿意招牌年轻人，好像两股道上跑的车，所以一屋子都是四五十岁的人。大概二十年前，班长还会说两句管理之道，现在他也不愿讲了，老曲总说实践和理论完全不是一回事，想到大乘的哲学、小乘的规矩、佛法的实践。
他曾特别告诉我“说出来就是错的”，当时没觉得特别对，现在可拿之与“薛定谔的猫”相比，有一定道理。语言毕竟是有形有限的，而思想与实践却往往淹没在无形与无限之中，碰巧合拍，更多是不相一致或和谐的。比如指向月亮的手，未必是对的，月亮在那里，但它却指向的是一条路线，在航天工程师眼里可能就完全不着边际。越是内心的感受与想法，越难于用所谓道理表达清楚，所以才有八万六千道文学法门，手把手地搀扶你走向依旧无常的月亮。话又说回来，有形的东西不永恒，永恒的东西却无形，人怎样都无法摆脱这样的悖论，这似乎是空间与时间对镜转换的情形吧。
每当我拿起《好邻居日记》，就会把妈妈放在身边，或者二十年后的自己，对照这莫迪的一举一动，以及简富于创造性的结论，比如，一通纠葛后，她说多少年来，这位那位社工都在试图让莫迪讲道理。再比如，反正她心中总燃烧着一把熊熊的怒火。但是，像薇拉说的，这是好事，因为老人们一定要有个敌人（只是老人们吗？），所以它可以把我当做朋友，把薇拉当做敌人。是啊，如果我现在就试图不去寻找一个敌人，不久之后，会不会发现自己正是那个该是敌人的敌人。我们不是在寻找对立面的过程中，确立自我的吗，像婴儿和儿童以及少年那样，老人们潜意识里用这种方式在刷存在感，存活与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