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的十一种表达
山东聊城 孙龙翔
1
我曾经用一根铁丝制成的纤子
捡拾地上的一片片落叶
这是小时候这个季节必有的样子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劳役
随飘飞的落叶
快乐的跑来跑去
杨树的周围便踩出了
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闲下来的时候
就仰望高处
看一片片落叶
袅娜着，悠闲着，烂漫着
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
心中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喜悦和幻想
2
当母亲一把把地
把落叶塞进灶膛的时候
随着红红火火的燃烧
热气腾腾的灶台上
立刻弥漫出一股股香气
那是小米粥，玉米面饼子
或是蒸地瓜散发出来的饭香
这种香气伴随了我的童年
时至今日
每当看到这遍地金黄的落叶
仍有一种弯腰捡拾的冲动
一片片的落叶里
隐藏了我童年时代全部的人间烟火|
3
在这个深秋的夕阳里
我看见两个青春少女
小心翼翼地捡起几片落叶
金黄的叶子
在纤指中玲珑剔透
我想，她们或许用红线连起
把每一条细如发丝的叶脉
涂成花红柳绿
摆上妆台或花窗
或者在每一片叶面上写满人生格言
做成精美的书签
让一片片落叶
在每一个清晨
都能聆听到一阵阵朗朗的书声
4
一场接一场的寒风吹拂着落叶
满天飞舞
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一会儿缓一会儿急
是落叶驾驭了风
还是风绑架了落叶
但我想，落叶绝对不是风的玩偶
没有这闻风起舞的落叶
风，连影子也找不到
5
小时候看一片落叶是游戏
叶子一样大小的脚丫
追逐脚丫一样大小的叶子
把快乐从一棵树下
追到另一棵树下
现在看一片落叶是沧桑
飘零的叶子是街头的流浪者
它们绻缩在城市的某个街角
像极了冬天寒风里
某个墙脚下聚拢晒暖的老人
不远处的黄土下
或许是它们最终的归处
如果相信来世
下一个春天的枝枝桠桠上
青翠的牙苞里
一定可以看到它们曾经的身影
6
我看见一片片会跳广场舞的落叶
诺大的空旷里
一片一片的落叶集中起舞，扭动腰身
姿态优美，舞姿匀称
是风，做了它们的指挥兼乐师
或急促或舒缓的节奏下
一片片的叶兴高采烈，翩翩起舞
在这个深秋的旷场上
跃动一曲曲自由自在的旋律
7
我看见从树枝上飘落
两片比翼齐飞的叶子
我想，那一定是心仪一生的伴侣
同年同月同日生
同年同月同日死
早已是它们命中注定的前缘
在枝上并蒂着，比肩着
就是飘零
也形影相随，直至化为泥土
8
我猜想
一片落叶和一只蝴蝶
应该是近亲或者姐妹
应该有着一样的血统和遗传
它们有着同样斑斓的翅膀
同样玲珑婉转的身影
同样舒缓优雅的节奏
晨光中
夕阳下
微风里
无论草坡，小溪，或者幽径
都能看到它们同样飞翔身影
9
在这个遍地金黄的秋季
仰望一片片飘零的叶子
心中感受着这逝者的静美
好必欣赏春天一场缤纷的花事
又如欢喜于冬季一场漫天的大雪
我喜欢这铺天盖地热烈与浪漫
这是人间最美的时光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
感受着季节的轮换
生命的完美
10
一片孤零零的叶子挂在枝上
与枝桠作最后的陪伴
这让我想起了欧·享利
想起了《最后一片树叶》
想到了一片叶子的殉道精神
也许
任何一片被忽略的叶子
都有你我难以想像的情怀
11
如果为落叶写一篇悼文
不必遑言它们
如何去隐匿蝉翼和鸟雀的翅膀
也不必遑言它们
如何为小憩的行人遮挡烈日和风雨
它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
充满空洞赞美的悼词
它比人类更接近朴素，接近真诚
更喜欢听真话实话
你只需说
看，那些落叶
在春风秋雨，酷暑寒霜中
走完了它们平淡的一生
己亥秋月于龙山书屋
【作者简介】孙龙翔，1964年生，祖籍阳谷，大学毕业，聊城市诗人协会常务理事，聊城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原东昌府区文联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