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青苗同学于2014年9月转至我班上,之前因为就近入学,在登龙乡庙前村的一所村小就读,如今升至四年级,必须到离家大概有6公里远的中心小学上学。因为路程远,不到10岁,就选择了在校住宿。她非常的文静,在班上只和同桌女孩子玩,活动时间也只是坐在位子上,在她身上很少看到像其他小女孩的那种活泼。胆子也小,上课回答问题容易紧张、声音很低,仿佛受惊害怕的小兔子。和她一起转学过来的几个男孩子也都在学校住宿,但是他们适应能力强,很快就和班上同学相处的很好。起初我尝试和她单独聊聊,希望她能打开心扉,接纳新老师、新同学、尽快适应新环境,但全程下来她都不怎么开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紧张,两只手绞在一起,好似无处安放,看到这样的她,我想还是慢慢来,作为班主任,接下来要多关注她的学习和生活。
周五晚放学,恰逢彭青苗妈妈过来接她,于是我借着这个机会和青苗妈妈聊了一会儿,她说青苗性格偏内向,年纪虽小在家里却很懂事,经常帮忙干家务活和带幼小的弟弟。因为他们两夫妻都是在家里种田,平时也不会特别关注孩子的心理成长,只要供足吃穿,身体健康就可以了。我想,在乡下这应该是大多数父母的想法,包括出自乡村的我的爸妈以前也是这样做的。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主动提出,可不可以约个时间家访,青苗妈妈欣然答应。
国庆刚过不久,我和副班主任彭老师骑着车赶着山路走进了庙前村彭青苗家,她的爸爸妈妈非常热情,忙进忙出为我们添茶倒水。因为是借着放学后吃完晚饭的时间过来的,我们劝着说不用这么麻烦,坐下来聊聊天就好。他们说老师能够来家里坐坐已是非常高兴,从他们身上我感受到了乡下老表的那种不加修饰的淳朴和尊师重道。从谈话中我了解到青苗的爸爸妈妈均是在家务农,奶奶和他们一起生活,农田不忙时青苗爸爸还会接一些零活,青苗妈妈则照顾着小儿子。家庭收入虽然不高,好在夫妻能干节俭,住进了新建的二层小楼房,一家人其乐融融。我看到院子里停了辆电动车,便问道,为何让青苗住宿,有辆车每天接送应该也是可以的。青苗妈妈说,奶奶年纪大了,小孩放在家里不放心,带着儿子去接送的话每天来回安全隐患大,再加上同村的小孩子都是在校住宿,索性就让青苗住学校了,她知道这样青苗肯定会很想家,但这也是权衡诸多后下的决定。在我们聊天的时候,青苗带着弟弟在院子里玩着,此时的她显得尤为活泼,和弟弟玩着你比我猜的游戏,那才是属于一个10岁小女孩的神情模样。这次家访让我对青苗和她的家庭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因为家访,青苗对我开始有所亲近,也许正是因为我走进了她所生活的环境,她也愿意向我表现真实的一面。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自然不能短时间就改变,但是在这一年里,我慢慢地看到了活泼天真的青苗,敢于举手发言的青苗,积极参加班级互动的青苗......这棵当初飘摇不定的小青苗越来越茁壮了,我欣慰于她的改变与成长,期待她更大的蜕变。但是,生活的平静从她妈妈来到学校找我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那是2016年1月8日上午,青苗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她就在学校,想见青苗一面,从她的声音里我感觉到了不寻常,于是我带着青苗来到了操场,青苗妈妈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眼睛看起来像是刚哭过,青苗一走近她就抱得紧紧的,情绪稳定后她说,她要出去打工,来这里就是想再见青苗一面,顺便拜托老师在今后的日子多照顾下青苗。我很不解,再过一段时间就放假过春节了,外面上班的都赶着回来过年,她此时却要出去,究竟为何?前两天青苗和我说她爸妈吵架了,我对她说爸妈之间偶尔有争执正常,叫她不要担心,过两天就好了。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吗?青苗妈妈说:“老师,你教了青苗这么久,而且一直以来对她很照顾,我很感激,本来家里的事情不足以向外人道,但现在也不想瞒你了……”原来就在前段时间青苗爸爸查出患有鼻咽癌,这对他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为了得到及时的治疗,他们拿出了全部的积蓄,生活的压力可想而知。也许因为病情,青苗爸爸的脾气开始变得易躁,阴晴不定,甚至还会动手打苗苗妈妈,亲戚朋友苦劝无用,苗苗妈妈才出此下策,想借此出去打工,分开一段时间。我劝导着她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尽量不要丢下两个孩子,她说别无他法,目前青苗爸爸的病情得到控制,应该可以照顾孩子,她过完年后再回来!青苗一听妈妈要走,使劲抱着她,哭着说不要,青苗妈妈也流着泪诉说着自己的无奈,我虽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样的场面,看着抱着妈妈的青苗也是心疼不已。人生最难翻越的不是高山,而是生活。此种情景,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关照青苗,青苗妈妈还是踏上了驶向远方的火车,青苗带着哭的通红的双眼继续回到教室上课,一切如常,一切再也不会如常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青苗又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回到了最初来到这个班的模样。后来我和彭老师又去了一次她家家访,彭老师以站在丈夫和父亲的立场,将心比心的和青苗爸爸谈了许久,我也希望他能多为孩子的成长考虑,尽量给孩子一个完整和睦的家庭。这一次的造访明显可以感觉到缺少了女主人的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太久,2月底开学的时候,是青苗妈妈带她来报名的,她说她决定回来照顾一家子,青苗爸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伤害,痛改前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青苗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懂事,也更坚强了,生活所赋予她的除了挫折还有勇气,我相信她一定会茁壮成长!不久前,青苗爸爸告诉我,他通过最后一次化疗,身体正在日渐康复中,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由衷的替他们一家感到高兴,青苗的世界一定会拥有更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