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真心买卖"电商公司的财务室风扇哗哗的转着，驱散满室的愁闷。李娟盯着电脑屏幕上DD工作表普票的开票申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最后一列单元格里写着的红色文字。

“销售金额十三万与申请开票十七万金额相差过大，不予开票”。

李娟内心复杂，指节攥得发白。

半个小时前，微信窗口突然弹出来自老板艾总的语音：

"润哥那个发票你就给开了，没什么关系的，好多公司都这样，不就是采购拿点回扣。"

风扇冷风扫过后颈，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李娟在转椅上蜷成团，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眼下的青影。

三年前她从传统制造企业跳槽时，绝不会想到电商行业的水这么浑。

"娟姐，你怎么了啊？"实习生小吴抱着凭证册经过，被李娟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没事，你怎么没去和他们一起吃下午茶？”

玻璃门外，运营部几个年轻人正举着奶茶欢呼，庆祝本月GMV突破五千万——其中至少两千万是刷单刷出来的。

“吃了，我拿了奶茶。娟姐，好像没看到你去拿。我去帮你拿过来？”

“我早拿了，我拿了奶茶就过来了。”

“好，娟姐，那我走了哈。”

看到小吴青春洋溢的样子，李娟心中不由生出苦涩。

打开抽屉，李娟摸到里面的降压药，喉头泛着苦味。

上个月，当王总第一次暗示"多开发票"时，她以为只是开玩笑。

可如今又提出了这件事，并且明确说明要开发票。

手机又震起来，王总发来语言：

"小娟呐，好多家公司都是这样操作的，不然你有什么好办法，人家就是要开发票，你不开，那不就丢失这个客户了吗？而且看看人家补税八个亿照样活得好好的，我们这种小虾米怕什么？"

李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前东家——那家二十年老厂，就因为偷税被查封时，会计主管戴着手铐的场面。

"叮！"工资到账短信亮起，房贷扣款通知紧随其后。

李娟把脸埋进掌心，女儿钢琴班的缴费通知还在包里，母亲的心脏支架手术费......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李娟的思绪渐渐发散开。

"李主管，这是上个月的快递费清单。"

仓管老张递来单据时压低声音：

"我侄子在税务局稽查科，听说最近要严查电商。"

老张粗糙的手指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两下，转身时补了句：

"我闺女说她们幼儿园在招财务。"

“有几笔订单记得审核一下”临走时老张提高声量说。

次日例会，王总把茶杯往桌上一墩：

"某些同志不要死脑筋，得罪了客户，大家年终奖都得泡汤！"

会议室鸦雀无声，销售总监转着宝马钥匙轻笑：

"有些人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李娟指甲掐进掌心，眼前闪过女儿仰着脸问

"妈妈为什么总在加班"的样子。

她抓起《刑法》第205条冲进总裁办：

"虚开普票超过四十万就够判三年！就算公司没被发现，这些虚假发票也会让多交所得税！"

王总把雪茄按灭在财报上："你以为客户不知道其中的风险？这叫行业默契！"

"你不给人家赚钱的机会，人家凭什么让你赚钱......"

李娟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每次沟通的时候总有一段肺腑之言。

“......王总，你还是找别人吧，这事我干不来”

话说出口的那瞬间，李娟顿时感觉轻松很多。

转身看向窗外，此时，太阳高悬，阳光照耀在窗前，折射出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