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要了解一座城市,有种简便的办法,那便是观察那里的人们如何劳动,观察他们如何心生爱意,观察他们如何离开尘世。
(其他译本:要熟悉一座城市,也许最简单的途径是了解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如何工作,如何相爱和死亡。)
2. 奥兰和其他地方一样,大家都没有时间,缺乏思考,所以不得不在浑浑噩噩之中相爱。
3. 需要强调的就是城市的平庸和生活的平淡。但是只要习惯,生活也便轻松如常。既然我们的城市就喜欢让人养成习惯,那么一切都可以说完美无缺。
4. 不过他与居民也有共同的爱好,拒绝不公正,也不愿迁就。
5. 只不过在当时没人敢说出它们的名字罢了。與论是神圣的净土:不能慌乱,绝对不能慌乱。
6. 本来,灾祸就是世间常有。但是人们总不愿相信灾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战争爆发的时候,人们说:“打仗不会打很久的,打仗这事太愚昧了。”打一场仗可能是极其愚味的事,但仗却不会因此而早早结束。愚味的事从来都有,如果人们不是总为自己考虑的话,就会明白的。在这方面,我们的居民和其他人别无二致,他们时时想着自己,也就是说他们是人道主义者:他们不相信灾祸。灾祸并不适合人类,所以有人认为它是不现实的,是一场行将消失的噩梦。但是,噩梦并不一定消失,在噩梦连连的情境里,消失的反而是人类。人道主义者首先消失,因为他们没有做好准备。我们的居民犯下的罪孽并不比别人更多,他们只是忘记了如何谦虚,仅此而已。而且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意味着灾祸不可能发生。他们依然忙忙碌碌,依然风尘仆仆,依然各抒已见。他们怎么会想到可以毁灭未来、阻碍出行和中断交流的鼠疫呢?他们觉得自己自由自在,但一旦祸从天降,就没有人可以这般自在了。
7. 历史上经历过三十余次规模巨大的鼠疫,共造成近一亿人死亡。可是死了一亿人又怎么样呢?打仗的时候,死人几乎是不太让人在意的事。而且一个人的死亡,只有被人亲眼看见的时候才有意义。散落在历史长河里的一亿具尸体,也只不过是想象中的一缕青烟而已。
8. 当务之急,就是要认清需要认清的事情,驱散无用的阴霾,采取恰当的措施。随后,鼠疫就会停止蔓延,因为鼠疫并不来自想象,或者说它来自错误的想象。
9. 因此,你叫它鼠疫也好,喊它生长热也罢,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们要阻止它的蔓延,避免城里的半数居民因此丧命。
10. 里厄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问题并不在于法律措施是否严厉,而是在于要让城里的一半居民不会病故,这些措施是否有必要。
11. 你不应该长时间地封闭自己,应该出去走走。
12. 而他知道医院对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一位病人的妻子对他说:“我不想他成为他们的试验品。”他不会成为他们的试验品,只不过是一死罢了,仅此而已。
13. 这种分离突然、彻底,充满了绝望,让我们完全不知所措,面对自己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亲人,整天魂不守舍地思念却又深感无能为力。事实上,我们经受着双重痛苦的折磨:首先是自身遭受的痛苦,其次是对不在身边的儿子、妻子或情人的思念之苦。
14. 流放的感觉就是隐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空虚感,一种清晰明了的情感,一种失去理智的欲望,要么渴望时光倒流,要么渴望时光飞逝,宛如炽热的回忆之箭。
15. 这时我们才明白,我们的别离注定要持续下去,而且我们不得不在时间的流逝中安顿好自己的生活。总之,我们又陷入了被囚禁的状态,我们唯有缅怀自己的过去。
16. 在那里,他们不是生活,而是在不停地沉浮,浑浑噩噩地过着没有目标的日子,在素然无趣的回忆中流连忘返,如同四处游荡的幽灵,除非愿意在痛苦的大地上扎根,否则便无立足之地。
17. 他们深刻体会着所有囚徒和所有流放者的痛苦,那就是生活在无用的回忆里。
18. 这场侵袭全城的飞来横祸,不仅带来让我们义愤填膺的不公正的苦难,而且还唆使我们自己制造痛苦、品尝痛苦,进而心甘情愿地忍受一切痛苦。这就是疾病转移注意力、使局势复杂化的方法之一。
19. 面对这种异常的孤独,最终没人会指望邻居来帮助自己,每个人都在孤独地各行其是。假如我们中间有个人碰巧想吐露心声,或是想说出自己的一些感受,那无论对方如何回答,其结果往往是自己的内心会受伤。于是他会发现自己同对方完全是鸡同鸭讲。实际上,一个人在表达经过好几天深思熟虑和痛苦折磨的感受,他想表达被等待与激情长久煎熬过的形象。另一个人则将之想象成老生常谈的情感,觉得他说的都是市井中的痛苦和世俗中的忧伤。无论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回答总是不合对方心意,所以还是沉默为金。有些人难以忍受一直沉默不言,又不好和人推心置腹,便只好人云亦云地说些市井之言,说些客套的寒暄之词,聊聊普通的人情往来,聊聊社会动态,聊聊日常的新闻而已。况且,最真切的痛苦通常体现在最平庸的客套话中。
20. 没有人真正接受疾病的降临。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们主要觉得自己的习惯受到了破坏,利益受到了损失。
21. 余下的故事,用格朗的话说,就是很普通了,和每个人的故事一样普通:两个人结婚,起初还有点相爱,然后工作。工作一长,爱情的味道也就淡忘了。
22. 他变得随波逐流,工作上的劳累更助长了他这一态度。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也无法如妻子所愿,像从前那样爱她。一个男人,为工作不停奔忙,生活窘迫,前途渺茫,每晚在餐桌上都是沉默无言,在这样的环境里,毫无爱情可言。
23. 我这次离开并不幸福,但是要寻找新的开始并不需要幸福。
24. 我们相爱的时候,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但是两个人的爱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25. 但是责怪他“生活得不切实际”,这样做就是否正确了呢?
26. 确实,不幸之中确有不切实际和不太真实之处。但如果不切实际要剥夺你的生命时,你就得认真对待。
27. 于是,脱离实际的情况开始出现,步履维艰的情况也开始出现,因为病人家属清楚,能够再次见到家里的病人,要么就痊愈了,要么就死掉了。
28. 如果同情心一无是处,那人们对它也就厌倦了。
29. 很久以来,这个世界便已是罪恶之地,很久以来,这个世界靠着上天的宽恕而存在。只要诚心忏悔,便可为所欲为。因为可以忏悔,人人都有恃无恐。
30. 它在那里,不慌不忙,聚精会神,信心满满,仿佛自己就是世界的秩序本身。你们要明白,它只要向你们一伸手,世上的任何力量,甚至是一无是处的人类科学,都无法让你们躲掉灾难。
31. 凌晨四点,通常人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睡觉,即便是度过了背叛爱情的一晚也是如此。是的,那一刻人们都在睡觉,这让人心安,因为一颗焦虑的心灵极其渴望永远占有他所喜爱的人,而当他心爱的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这颗心灵又极其渴望她能够安然入睡,直到相聚之时才会醒来。
32. 在灾难的始末,人们总会说些漂亮话。在第一种情况下,这种习气还未消失。在第二种情况下,这种习气又恢复了。只有在灾难降临时,人们才会适应现实,也就是说,适应沉默。
33. 根据宗教的说法,人的上半生在上山,下半生在下山。在下山的时候,每个人的生活已经身不由己,它可以被随时剥夺,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而且最好的办法也就是无能为力。
34. 它和世界上所有的疾病一模一样。其他疾病的病理分析也同样适用于鼠疫。它可以让一些人提高认识。不过,一看到它给我们带来的不幸与痛苦,那只有疯子、傻子和懦夫才会对它屈膝投降。
35. 假如他相信上帝是万能的,那他就不再去治疗病人,就让上帝去治疗吧。但是这世界上没人会相信有这样的上帝存在,即使是信仰上帝的帕纳卢也不会相信。因为没有人会完全陷入其中。至少在这一点上,里厄觉得自己正走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他在与天地万物做斗争。
36. 当时我还很年轻,对自然规律还抱有厌恶感。后来,我变得更加谦虚了。原因很简单,就是我还是不习惯接触死亡。而且我依然一无所知。
37. 虽然天地万物终有一死,但上帝可能也宁愿人们不相信,宁愿人们拼尽全力与死亡斗争,而不是抬头仰望沉默不语的上苍。
38. “我能理解,不过你取得的胜利总是暂时的,仅此而已。”“总是暂时的,我知道。但这不是停止斗争的理由。”
39. 如果过于重视高尚行为的话,那么则是对罪恶表达了间接而有力的敬意。这不免让人觉得这些高尚的行为只是因为罕见才显得可贵,恶毒和冷漠是人类行为中最为常见的动力。这样的观点叙述者并不同意。世上的罪恶几乎都源自无知。不明不白的善意造成的破坏和恶意一样多。人性本善,而非人性本恶,实际上问题并不在此。但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无知之处,这就是所谓的善与恶,最令人绝望的恶是一种无知的恶,这种恶自以为什么都懂,便放任自己随意杀戮。杀人犯的灵魂是盲目的,如果没有远见卓识,也就没有真正的善良和美妙的爱意。
40. 不过一名教师受到赞扬,不是因为他教会别人二加二等于四,而可能是因为他选择了这份崇高的职业。
41. 但是结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必须以某种方式抗争,而不应该屈膝投降。整个问题的本质在于要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不要让分离成为永别。对此,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与鼠疫作战。这个真相并非赏心悦目,它只不过是理所当然而已。
42. 人无法一直受苦,或是无法一直幸福。
43. 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搞英雄主义,而是因为正直善良。
44. 从表面来看,疾病把居民们困在一起,迫使他们彼此团结,但同时又摧毀了传统的团体,让个人重归孤独。
45. 在那些有过亲身经历的人们的记忆中,鼠疫肆虐的日子并不像熊熊燃烧而又冷酷无情的大火,而是像一阵永无止境的践踏,所到之处,万物凋零。
46. 养成绝望的习惯比绝望本身还要糟糕。
47. 鼠疫从大家身上夺走了爱情的力量,甚至是友情的力量。因为爱情需要一点儿未来,但对我们而言,拥有的只有某些瞬间。
48. 人要实事求是地对待事物,也就是说要根据公正的原则对待事物,这公正既可恶又可笑。
49.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抛弃自己的所爱。但是,我不知为何抛离了自己的所爱。
50. 我对爱有另一种理念。我至死也不会爱上这个使孩子们遭受折磨的世界。
51. 今天,上帝施恩于他所创造的世间万物,把他们置于不幸之中,迫使他们去寻觅和接受最高尚的品德,这品德就是要么接受一切,要么否定一切。
52. 人们没法说〝那个我懂,但这个无法接受”之类的话,而要勇敢面对降临在我们头上的无法接受的事情,这正是为了完成我们的选择。
53. 他们知道,尽管他们被排除在生活之外,但生活就在距离他们咫尺之遥的地方继续着;他们也知道,水泥墙隔离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还知道,即便身处不同的星球,也不会面对如此巨大的差异。
54. 那些爱他们的人,也把他们遗忘了,因为那些人四处奔忙,想方设法把他们弄出去,最后弄得疲惫不堪。
55. 结果到最后,人们发现,即使是在最不幸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想到谁。因为真正想念一个人,就意味着分分秒秒都在想念,意味着不能被任何事分心,无论是家务事,是苍蝇飞来飞去,是做饭吃饭,还是身上瘙痒。但是,苍蝇和瘙痒总是会有的。这便是生活不易的原因。
56. 当我倾诉内心的不安时,他们却对我说要考虑事关重大的问题。当他们向我讲道理时,常常语出惊人,好让我咽下我其实无法咽下的东西。
57.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就发现即便是那些过去比别人更好的人,今天也忍不住去杀人,或是听任别人杀人,因为他们生活的逻辑就是如此,因为我们在这世上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让人死亡。是的,我一直感到羞愧,我知道我们大家都生活在鼠疫之中,我的内心已经无法平静。今天,我还在寻觅这份平静,试图去理解每个人,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宿敌。我只是知道,为了不再是鼠疫患者,就必须尽力而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对平静产生期待,或者在得不到的时候,也可以安详离去。这样可以减轻人们的痛苦。即便谈不上拯救他们,但至少可以尽量让他们少受伤害,甚至可以给他们带来一点好处。不管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边,不管是有理还是无理,但凡夺人性命的事,但凡为这样的事进行辩解,我决定都要统统拒绝。
58. 这场疫病并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不过,倒是教会我要和你并肩与鼠疫战斗。
59. 因此,大家都显得很累,因为今天大家都传染了一点鼠疫。也正因为如此,有些人不想再当鼠疫患者,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只有死亡才让他们解脱。
60. 我只是说,这片大地上有施害者,也有受害者,如果可以的话,一定不要站在施害者一边。
61. 我终于明白,人类所有的不幸其实是因为人类讲的语言不清楚。因此为了走上一条正道,我決定要清楚地说话,清楚地行动。所以我说世上有施害者和受害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如果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就变成了施害者,那么这至少不是我所愿。我想努力成为一名无罪的杀人凶手。
当然,还得有第三种人,那就是真正的医生。
身处受害者之列,我至少能设法知道如何才能变成第三种人,也就是说,如何获得安宁。
那就是同情心。
62. 在这些年月里,尽管他们被囚禁被流放,但他们还是隐忍顽强,在等待中坚持不懈。现在出现了希望的第一道曙光,却足以摧毁恐惧与失望都无法摧毁的东西。
63. 人只能接近圣人的标准。这样的话,能做个谦逊仁慈的恶神,那就该知足了。
64. 塔鲁认为,鼠疫既会改变城市,又不会改变城市。当然,市民们最大的愿望,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就是一切照旧。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是会照旧,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不可能把一切都遗忘,即便是心甘情愿去做,也是做不到的。鼠疫终究会留下印迹,至少会留在心里。
65. 这次失败已成定局,它标志着所有战争的结束,也让和平成为一种无法治愈的创伤。
66. 他知道他母亲现在在想什么,知道他母亲此刻正爱着他。但他也知道,爱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至少,爱永远无法强大到足以表达的地步。这样,他和他母亲之间永远只能在无言中相爱。总有一天,她会离去,他也是如此。可是在他们整个一生中,他们却止步于此,没能更深入地相互倾诉衷肠。同样,他曾经和塔鲁一起生活,但塔鲁这天晚上死了,而他们却还未曾有时间真正去享受友情。塔鲁输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但里厄呢,他又赢得了什么呢?他获得了对鼠疫的认知,对鼠疫的回忆,对友谊的认识,对友谊的回忆,还有对温情的认识,以及对温情的回忆,仅此而己。人类在鼠疫和生命的游戏中所能获得的所有东西,就是知识和回忆。
但是,如果所谓的“赢”就是这些,就是有了些知识,有了些回忆,却没有得到所期待的东西,那这样的生活也是很辛苦的。可能塔鲁的生活就是这样,而且他也意识到,没有梦想的生活充满了空虚。人没有希望,内心就不会淡定。塔鲁认为,人没有权利给他人判刑,不过他也知道,任何人都忍不住去给别人判刑,即便是受害者,有时也是刽子手。所以他生活在痛苦和矛盾之中,从未有过希望。
67. 塔鲁给里厄留下的唯一一印象,就是双手紧握方向盘开着汽车的男人,抑或是眼前这具魁梧的躯体,现在躺在这儿一动不动。一个是生命的热情,一个是死亡的印象,这就是知识。
68. 他们忘却了所有痛苦,忘却了那些从同一火车上下来,却谁也没有找到的人。
69. 母亲、配偶、情人,他们亲人的尸骨已经埋在无名墓里,或是已经化为尘土。对于他们而言,鼠疫一直都在。
70. 他们罔顾事实,心平气和地否认我们曾经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上生活过,在这个世界里,杀个人像拍死几只苍蝇一样稀松平常:他们否认这种确凿无疑的野蛮行径,这种经过预谋的疯狂举动,否认这种囚禁生活,但凡不属于现在的东西,都被这样的生活披上了一件所谓自由的可怕外衣;他们否认闻到这股使活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最后,他们还否认我们曾经被吓得惊魂未定。
71. 是的,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大家都遭受过痛苦,无论是难以忍受的空虚,无可奈何的流放,还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望。堆积如山的尸体,救护车的鸣声,所谓的命运发出的警告声,裹足不前的恐怖氛围,以及他们内心的强烈反抗,面对所有这些,一阵巨大的喧器声响彻天地,提醒这些惊魂失魄的人们,告诉他们要去寻找真正的故乡。对他们所有人来说,真正的故乡不是这座令人窒息的城市,而在城墙之外。真正的故乡在山岗上散发着芬芳的荆棘里,在大海里,在自由的大地上,也在沉甸甸的爱情里。
72. 他们轻信时间的力量,结果却永远分别了。
73. 如果有一样东西可以一直渴望,并且可以偶尔获得,那这样东西就是人类的温情。
74. 这些人之所以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是因为他们要求的是他们唯一可以掌控的东西。
75. 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受害者一边,他想与大家和市民们待在一起,因为他们都认为确凿无疑的事,只有爱情、受难和流放。
76. 但鼠疫到底是什 么呢?就是生活吧。
77. 科塔尔、塔鲁,以及所有里厄曾经爱过而后又从他身边消失的人,他们有的死去,有的犯罪,如今全都被人遗忘。老头儿说得对,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一样的活力,还是一样的纯真。
78.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要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为了支持那些曾经亲眼看见的鼠疫患者,为了让人们记得他们曾经遭受的暴力与不公正的待遇,为了告诉别人自己历经磨难之后的感悟:在人的身上,值得欣赏的东西总是多于应该蔑视的东西。
79. 这些人既当不了圣人,也不愿意与灾难同流合污,但当他们面对恐惧,面对它不停挥舞的凶器,他们却不顾个人痛苦,竭尽全力想做名医生。
80. 鼠疫杆菌永远不会死掉,也永远不会消失,它能在家具和衣服中沉睡几十年之久,它能在房间、地窖、箱子、手帕和废纸堆中耐心守候。也许有朝一日,不幸会再次降临,再来教训一下人类,那么鼠疫就会唤醒它的鼠群,让它们奔向一座幸福之城,最终在那里终结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