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日记 12 跑步

这是我跑步的第三天,我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除了这身体,没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可是近几年,它却被我摧残了不少。

第一天跑步的时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膝盖感觉像是没了骨头,随时每往前迈一步,都像是要随时跪下一样。这种无力感是以前的我从来不会有,也无法想象的。我不由怀疑,这些年的累,究竟是外部真的累,还是被这把软骨头拖累的累。抗抑郁的药物,让我的体重从100斤一路飙升到了130斤,却没有让我长出与之匹配的力量。但是没关系,一切都只是个过程,我还是会好的。这几天的锻炼,虽然体重没有降下来,还涨了两斤,但是我感觉肌肉变得紧实而坚硬一些了,这比那治疗前柔弱无骨的体态让欣赏,毕竟,它让我感觉到了完全来自自己的力量。

昨天,老公收到了博士招生简章,虽然嘴上说考不上,但我知道他想去读。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注定是跑不快了。我也只能在自己的跑道上以自己的速度走自己的路。他人的精彩始终是属于他人的,并不能改变我自己的什么。

我们在凉夜中默默地带着孩子散步、跳绳、慢跑,再回来。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体会着沉默后面的无奈。记得之前那个女生,散步时,他是陪着她并排走的,她大着肚子,怀着别人的孩子,他陪着她,聊着预产期,替她拿着背包,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那时的我们还是情侣,想想有些可笑,当时的我觉得那是一种老幼病残孕的照拂,现在看来,却愈发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瞎了。好在我也不寂寞,那女人的老公,想必那天也是一位眼科病友。

而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一前一后的队形。我的心又痛了一下,鼻子又酸了,我知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这该死的心病。但是,我也没有那么责怪自己了,渐渐的,我发现,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病,至少我的病,没有影响别人。它让我痛,也让我清醒,看清人性的本质。

我叫回了孩子,让他在我身边走,我看出了他父亲对他的些许不耐烦。而孩子为了博取他的关注,总是在调皮,一会儿挡住爸爸的路,一会儿又用小屁股拱拱他,一路上像个小跟屁虫,调皮又呆萌,可怜又可笑。我担心他,最终会像我一样失望,因为他的父亲的步伐速度,已经表明了,他心不在焉的心绪。我大声叫回了孩子。

老公发觉了我的异样,开始询问,我没有答话。有的话说了,是无理取闹,不说是莫名其妙。爱和关注不应该是这样发生,它应该来自于情不自禁的靠近,想要碰触又收回的手。正如他在那个下午对别人的陪伴。而我们现在,无论怎么做,都是多此一举了。

现在,我只想收回孩子的小手,把它攥在我的手里,无论谁离开,他都会有我坚定的陪伴。也收回自己的心,让它体会更多美好的感受,比如跑步让我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孩子的体育成绩和心理健康也会受益,我们又多预习了几篇课文和习题;第二天早上的咖啡,浓度也会恰到好处地点醒我的安宁和幸福感。对此,我已经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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