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分叉的花园| 悄然而至-0110号(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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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有分叉情节的链式合写小说。每部小说总计16个平行情节。所有作者按算法共享收益。并获得Foutain基金会1.6万FTN赞助。现向大家征集投稿续写。投稿说明详见:合作小说征稿

          《悄然而至》第一章

                      作者:罗锦书


天空飘着绒毛细雨,朦朦胧胧。罗锦书站在雨中,手提包和雨伞早已滑落到脚旁,斜在地上。衬衣裹着身子粘乎乎的,仿佛缠满了胶带。然而他对此毫无反应,手里捧着一封信。怔怔的望着那几个字:“不打算治了”。信纸被雨打得瘫在手上,字迹模模糊糊的晕开,仿佛也在抽泣,默默无声的。

信从乡下寄来,上面是姐夫潦草的字迹。那不打算治的,是锦书病重的姐姐。他对姐姐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这些年起起伏伏走南闯北。只有那座简陋的砖瓦房,能让他放松下来。每年回姐姐家,伴着阵阵青草香,总能忘掉所有烦恼,酣睡到天亮。

锦书没见过亲生父母。据姐姐说,他们在矿上出了事故。那年姐姐才15岁,带着刚满六个月的锦书与奶奶相依为命。不出半年,奶奶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姐姐只好领着他四处要饭。

讨到姐夫家的时候,他竟然从自己碗里拨出一筷子青菜。姐姐厚着脸皮又来讨几次。后来,给姐夫洗起了衣服,做些家务。再后来,俩人过上了日子。

姐夫比姐姐大12岁。是瘸的,不能下地种庄稼,家里穷得很。一直讨不到老婆。凭着木匠手艺接点活儿,勉强糊口。瘸就瘸点吧,人好就行。姐姐嫁过来之后,日子过得温馨。尽管是捡的老婆,但他疼得很。对锦书也毫无怨言,像待亲儿子一样。

锦书懂些事的时候问过姐姐。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她眼神稍微有些闪烁,随后又充满爱意的说:“姐姐有你啊。你就是姐姐的孩子。”这话他根本不信,还不是因为穷。

在那间破瓦房生了根之后。姐姐长期饥饿的面庞逐渐圆润起来。粗黑的秀发又有了光泽。她原本是个大美人呐。操持家务,忙前忙后。破瓦房像是终于睡醒了,变得生机勃勃。院子里多了几只鸡鸭,窗台上养起了花。姐夫的活计竟然也红火起来。村里人说他白捡个天上的仙女。

可是锦书要上学呢,除了吃穿住用。也就刚刚够学费。听说上大学以后要更多钱。姐姐在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的熬了一夜又一夜。一熬就是十几年。哪还敢再添一张嘴。但不想要,就真能做得到?这也挺奇怪。

因为没有孩子,自然也少不了说闲话的长舌妇。据她们调查,姐姐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前夫,被扫地出门,是个扫把星。锦书是她和前夫的孩子。

有一次遇到一个要打全套新婚家具的大主顾。订金都交了。听到这个流言,非说不吉利。强拉着姐夫把钱退了。姐姐躲在里屋生闷气。姐夫连忙过来哄:“他家不打,还有别人家打。咱不气。这些没影儿的话,都是那些丑八怪编的。她们看自己不如你漂亮,就编些屁话嚼来嚼去。咱就当她在放屁嘛!李歪嘴那嘴怎么歪的?还不是他那丑媳妇屁话太多给熏的。总往一边躲、一边躲,躲着躲着就歪啦。”边说边学,姐姐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别看是两个只上过小学的人,有时他俩聊的天,美极了,像诗一样。比如有一天锦书正写着作业。他俩在窗边聊起第一次上门要饭,姐姐的脸被油灯映得有些红,说:“我望着咱家那扇门,写着福字的红纸跟着风呼扇呼扇,好像在朝我招手。我敲开门,就看见你这个傻子。”姐夫牙齿雪白,眼睛里映着星星:“我一开门,你就悄莫声儿的站在那,不言语。我听见风呼呼直响,也不知该说啥。”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穷点苦点,又有什么大碍呢。

雨还在下,锦书回过神来。冲向距离最近的一个电话亭。钢镚从指缝里撒了一地。

“刘总!我家里出事了。我姐有癌症,她不想治了。我打算劝一劝,再坚持坚持,兴许还有希望。能不能给我一礼拜假?我想明天,啊不,今天就赶回去。”

“一个礼拜?!锦书我理解你,但一礼拜绝对不行。为了这个项目,公司已经预支十几万,你从头到尾跟了两个月又不是不知道。再有10天对方就要拍板儿签不签合同。这个节骨眼,你消失一礼拜。谁能顶得上?!”

锦书的眼泪已经打转儿:“老大我求求你,那是养了我十几年的亲姐姐。她就跟我妈一样。我可以不要年终奖,但我必须得回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我求求你。”

“锦书,你不要怪我。我有几百号人要养。这份合同能签,难关就过去。签不了,所有人都失业。签完之后我给你半个月假,你也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⓪:锦书合上双眼,泪和雨水混成一片。他狠狠的攥着自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刘长风,我没日没夜伺候了你三年。工资欠着我也就算了。我不能再没了我姐。操你个妈的,老子不干了!”

          《悄然而至》第二章

                    作者:仓颉BB


摔了电话,到街边打车。火车站永远人山人海,潮水般涌来涌去。人们匆匆忙忙,互不相让,好像都有要命的事要急着去办。售票窗口排起了长龙。锦书站在末尾,焦急的等了一会儿。

队伍一动不动,排在最前面的大爷耳朵背,话又说不明白。售票员吊着嗓门喊了半天,也不好赶人家走,大家怨声载道的。赶不上这班车,就要明天再走了。锦书一天都不想耽搁。他快步走到排在第二位的人那里,要商量商量。

“大哥,我有急事要赶七点半那班火车,人命关天的事。实在来不及了,您帮帮忙,让我插个队行吗?”

大哥腰杆挺得笔直,斜楞锦书一眼:“不行。最烦你们这种说着漂亮话,干着缺德事儿的人。谁不急?我也人命关天,后面这些都人命关天。这不都排着呢么。”

他说的也不算过分,你又没问过,哪知道别人的事有没有自己急,有没有自己重要呢。

从一个毛头小子,到混迹职场七八年。锦书深深的知道,人生里很多事是不能排队的。只有去争、去抢,甚至砸烂别人的饭碗,才能让自己有口饭吃。只是方式没那么直白而已。但有一样,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排着,文明极了。那就是死亡。插队?好哇,来!都到我前面来,别客气。

时间就像一架水车。“噗通”一声,把你卷进人生的河流,慢悠悠划过一段。“哗啦”一声,又把你带走。不打任何招呼,霸道。

锦书想了想,没再跟大哥争执,一声不吭的回到原处。再排会儿吧,离开车还有半小时呢。

姐姐怎么就不想治了呢?钱不够,想办法就是了。人没了,该怎么办?小时候那么难,那么穷,咬咬牙也都过来了,还有滋有味的。癌症,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叫人放弃希望,这才短短一年呐。完全有可能治好嘛。唉……不会又是为了我吧。

小时候,姐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总在锦书需要花钱的时候,一分不少的拿出来。她始终在嘱咐着。“锦书啊,初中咱要读县里的一中。你得住校,少在路上来来回回。把时间用在学习上。”“锦书啊,高中咱上省重点。你英语成绩有点差,我帮你报了个补习班。”“锦书啊,还有一年高考。每天给自己多加一个鸡蛋,一盒牛奶。”“锦书啊,到了大学里,多去见见世面,对女孩子大方点儿。”每句看似漫不经心的嘱托,都让姐姐添了几根白发。

终于排到了,还好有票。“卧铺也有,不要吗?”“不要,就硬座。”城市里的火车站太大了。锦书一路狂奔,拐了几道弯,爬了两层楼,在最后一刻登上列车。

这一夜,太难熬了。周围呼噜声此起彼伏,自己根本睡不着。该怎么劝姐姐呢?道理她不是不懂。说到底,还是怕花钱。工作几年,锦书也攒了点儿。说给他们盖间砖房吧,姐姐不同意。置办些电器吧,也不同意。那年锦书背了台彩电回家。被熊了一整个春节。

“我赚钱不给你们花给谁花?”

“以后有的是你花钱的地方。城里的房子有多贵?没房子你怎么讨媳妇儿?”

“那……那姐夫当年也穷,不是也娶到你了么。”

“瞎说!你姐夫有房子。”

姐夫乐得满脸褶子,拍拍锦书肩膀:“你不一定有姐夫这命。哈哈。”

没等首付凑够,姐姐就查出淋巴癌。这一年保守治疗,也花掉七八万。姐姐是怕自己成为无底洞呢。

天亮了,锦书走出县火车站。买两个馒头一袋咸菜,坐上开往村里的汽车。走进家门,看见姐夫正在喂鸡。

“哎?你咋这么快回来了,我寻思得下个月呢。”

“我姐咋样?”

姐夫把鸡食三把两把一洒,拉着他出了院门:“一天天加重,疼得厉害。”

“手术能行吗,医生咋说?”

“手术不保证能切干净。回头还得糟二茬罪。我写信跟你说,也是想让你劝劝,咱最好还是坚持治,管他什么法子呢。但你姐那性子你也知道。要是劝不回来,我俩就把剩下的日子过得再乐呵点。一把年纪了,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什么一把年纪,她才45。你岁数是大点,不也没到60呢么。还得治,啊。这个不用商量。”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我能给你写信么。你姐不让我跟你说。你别提这事儿啊。”

两人推门进屋,姐姐靠墙坐在炕上。腿上盖着被子,正在纳鞋垫。“姐,我回来啦。哎呀,你就别缝这些东西了,休息休息不行嘛。”

“你咋回来了?又不是逢年过节的。”

“我谈完一个大项目,领导给放了半个月假。”

姐姐把锦书上下打量了一圈。“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可不像是准了假的大功臣。倒像是个逃难的。”她向姐夫一瞟:“你喊他回来的?”

“我上哪喊他去,我不天天都在你眼前么。我也纳闷呢。锦书你是不从工地连衣服都没换就回来了。你换身衣服歇会,我先去做饭啊。”

“姐你现在咋样?”

“挺好的,没那么疼啦。再过一两个月,兴许能下地干活呢。”

“那,咱得一直坚持到完全康复啊。”

“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姐姐每天都照医生的话做,那套词儿都背下来啦。给我弄身大褂,我都会给人瞧病了。你别操心我啊,好好工作就行。我有你姐夫呢。他现在对我跟供祖宗似的,我也享两天清福。你没事别老打搅我们。”

“咳!合着我搅了你两口子二人世界?”

“可不呗,呆两天赶紧回去吧。我跟你姐夫天天忆当年,好多话你不方便听。”

①:“姐,谈完这个大项目。领导给我升了职。工资一年涨到10万。年终奖还能有两三个。我买房买车的事就不用愁了。你也快点好起来,过两年我把你和姐夫接我那去。”

          《悄然而至》第三章

                    作者:妮妮悠然


“好呀,好呀”,姐姐高兴地说道,背转过身去,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睛。这个动作,锦书看在眼里:“姐,你咋还哭了呢?”

“哪里哭啊!这是高兴的。”姐姐挤起笑容应道。

其实,锦书知道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肯定想着自己的病,没有多长时间活头了,能不能看到锦书结婚,生娃都是一说啊。

锦书也不想触碰姐姐的痛点,没再说什么。

姐夫天生就不爱说话,在床沿边老实巴交的坐着,微笑着看着姐弟俩你一搭我一搭的聊着天。

虽然离开家刚刚半年多点,姐姐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些,因为得病的原因,脸色显得苍白不少,气色上还算不错,可能有姐夫的陪伴,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吧。锦书心想着。

“想啥呢?”姐姐摇摇锦书,锦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聊着天都能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姐姐摸着锦书的脸说:“看你,自己在外面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净是忙着工作了,又黑又瘦的。”

姐夫也插不上什么话,说到:“你们姐弟俩聊着,我去做饭,锦书想吃啥,坐车也没吃好饭吧,姐夫给你做好吃的。”

锦书的心思都没在吃的上面,答道:“家里有啥吃啥,不用特意给我做的。”

姐夫不多说,下了床,拍拍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屋子。

“姐,你这病咱不怕,咱们现在有钱,得治病。明早,我和你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见见主治医师,不行,咱就回城里去大医院看看去。”锦书对着姐姐说。

“锦书,姐知道你有钱了,但是钱不能乱花,你自己留着,以后花钱地方多着呢;我这病就保守治疗吧,这辈子能有你和你姐夫,我知足了!”姐姐拍着锦书的手说。

锦书知道姐姐比较倔强,认准的事情,很难说服她的,也就闭嘴不多少什么了。

琢磨着等晚饭后,和姐夫商量商量。

明天去医院不行请医生帮个忙,委婉地跟姐姐说:“她的病好多了,有治愈的可能或许医生的话,能听进去吧!”

姐姐又问了问锦书在城里工作的事情,锦书捡着好的、能说的和姐姐聊了聊。

锦书望望窗外,天已经快黑了,偶尔传来几声狗的叫声。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姐夫从门帘处探出头来:“你俩别聊了,洗洗手,吃饭吧!”

“来,锦书,帮我端饭”。

姐姐转头从姐夫笑着说:“你做的什么山珍海味啊!”

姐夫呲着牙:“你猜猜!保准锦书满意!”

锦书答应着,心里嘀咕着姐姐、姐夫也是苦中取乐吧,把姐姐的病情尽量忘记一些,想着伸手掀开门帘走出屋子。

来到厢房,姐夫已经把桌子摆好,正再翻箱子呢,看见锦书进来说:“给你找瓶好酒喝,特意给你留着呢。”“你帮我把菜摆桌子上。”

锦书答应着,忙着去端菜了。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还特意准备了一盆小鸡炖蘑菇。

“鸡肉,难不成你把家里的那只鸡杀了,姐夫?”锦书盯着这盆鸡肉问道。

“吃吧,也给你姐补补”,姐夫笑着说。

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是姐姐、姐夫过得并不轻松,一来姐夫年纪也大了,木匠活都是做些零头零脑的了,也挣不了几个钱,锦书给的那些钱,估计也都给姐姐看病去了,平时他们就节省惯了,也吃不上什么好的。

从前,有点好吃的,都留给锦书了。姐姐、姐夫两个人在家,估计也就给姐姐吃了,姐夫更吃不上什么好的。

锦书想到这些,眼睛不禁有点湿润。这么多年了,姐夫真的像父亲一样照顾着他。

锦书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想着:无论如何,付出多少金钱有的治好姐姐的病。

这会姐姐也进来,三人没多少什么,心里都想着心事,默默的吃着饭。

饭后,锦书抢着帮姐夫把盘碗洗干净,和姐夫在一边背着姐姐聊了聊病情,说明天去医院看看情况再定下一步方案,姐夫没什么意见,说听锦书的,别让他们两口子分开就行。

然后,各自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 刚蒙蒙亮,锦书就起床了。说来也奇怪,回家倒是起的早了。

三人吃完饭,就出门去县里医院了。

一路上,能看得出姐姐的紧张和抵触,如果不是锦书和姐夫拦着,没准就回家了。

进了医院,一顺的挂号、检查、化验。

最后,医生说:“你们一个家属留下谈谈,另外一个先把病人扶到外面的长椅上休息休息。”锦书看看姐夫,姐夫说:“我扶你姐出去,你和医生谈。”

①:医生说:“病人没有进一步恶化,病情比较稳定。建议尽快做手术。成功几率非常高。”

          《悄然而至》第四章

                    作者:饭小饱


看到医生遮遮掩掩的样子,姐姐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她拽住姐夫的衣角,小声埋怨:“本来在家里已经治得差不多了,非得上这来花冤枉钱……”

锦书本想追上去安抚,可想到此行目的,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在医生对面坐下,又细细地了解病情和手术风险。虽然一直主张手术,可与日俱增的担心让他慎之又慎。

“这个我大概了解,如果选择手术,最快能什么时候安排?”锦书最后问道。

“当然越快越好了!”医生冷冰冰的回答,“具体细节还要入院完善术前检查,曾主任最终决定。所有一切,关键还是要病人配合。”

病情紧急,锦书没有再作商量,直接央求医生开具入院登记。劝服姐姐根治的难题,着实让锦书费了一番心思。原本温柔体贴的姐姐,直接在过道里就挣扎起来。大概是疑心生暗鬼吧,她又闯回医生办公室里,吵着要看检验报告。

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复诊,挥了挥手让他们等一下。坐在凳子上的老太爷瞅着几人阴沉的表情,试探着问医生:“他们也有晚期病人?”医生迟疑了一下摇头:“病人病情属于隐私,不方便透露。不过她的病情,程度比你低多了。”

老太爷仿佛自来熟,拍拍大腿凑到姐姐跟前:“嗨!这人生本就两个字,生和死!当初听说晚期活不过俩月,我也怕得要命。可手术完三年半了,这不照样活蹦乱跳嘛!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该治还得治!”

姐姐虚弱的样子当然没有逃过老太爷眼睛,他继续说道:“医生还建议你手术,那就是好事。总比医生让你直接回家,叮嘱想吃啥吃啥的好!人嘛,总得为身边替你遮风挡雨的人多多考虑……”

姐姐平静了下来,显然听进去了。深吸一口气,望望锦书,又转过去看着姐夫:“那,咱治?”

“治,当然治!”姐夫局促地搓着双手,藏不住的笑容从眼窝里溢了出来。

锦书满眼感激地向老太爷点点头。几人也不看报告了,匆匆跟医生道别办手续去了。

几经劝说,终于把姐姐安顿下来。面对无微不至的关怀,姐姐反倒打趣起锦书来:“看你这两天忙上忙下脚不点地。将来可得多生俩小子。要不将来有个什么事吧,都没个照应!”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姐夫马上捂住了她嘴:“呸呸呸,咱们锦书哪会什么事?”

姐姐紧张地盯着锦书,笑着埋怨自己糊涂了。

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锦书正为手术费用的事情正焦头烂额。背着姐夫,他疯狂地打着电话。借出去的欠账一时半会要不回来,几个可靠的朋友七拼八凑之后,还有十来万的缺口。

这几天锦书脑中仿佛有一根弦,绷紧到了极致。签定完厚厚一摞病情告知书和手术方案后,锦书借口公司有紧急事务处理,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两天时间。手术前一天他赶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完成输液准备等术前工作。

虽然几人故作轻松,可偶尔沉默的气氛预示着,他们又将投入另一场考验——卯足劲头,对抗命运!

姐姐是在早上七点推进手术室的。锦书打完开水回来,医护人员已经把姐姐推走了,姐夫连招呼也没来得打一下就跟了过去。电梯也不等了,他拨腿向手术楼层跑去。手术室大门紧闭,门前围着一堆手术病人的家属。

“进手术室了?”来不及喘气,他紧张地问道。

“刚进去,你姐还说怎么没看见你……”姐夫满脸焦急。锦书只得招呼姐夫先在旁边凳子上坐坐,换他自己隔着玻璃小窗向里张望。

接下来等待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病人家属仿佛变成了最为焦躁的动物,靠着本能在大门前游荡。手术室大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一窝蜂拥了过去。接到病人的松了一口气,没接到病人的叹气一声,咕哝两声慢慢散开。

头顶灯光照得人烦闷晕眩,锦书记不得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兴奋和失望。机械地盯着大门上的电子钟不停地跳秒。

好不容易熬过了四个小时……

“怎么你姐还没出来?”姐夫连上厕所都是一瘸一拐放着小跑。

“应该快了吧?”锦书身上全是汗,牙齿一直咬得紧紧地。手术室里半天没有音讯就是好事,也许只是手术进度慢了点。他这样安慰姐夫,也顺便安慰自己。

“是不是因为没有给包一个?”姐夫小声问道,一紧张就开始搓双手。

锦书盯着大门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你提前包的都没有用上!”

听到“罗锦书”三个字的时候,锦书和姐夫对视一眼,怕自己听错了。得到确定后,激动地挤过人群向手术室跑去。虽然没有看到姐姐,医护人员一句“手术完成很顺利。”却仿佛天籁之音。

三点半的时候,姐姐在苏醒观察完成后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姐夫争着去扶住手术推车,却是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望着姐姐苍白的脸,锦书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怕姐姐看到伤心,他赶紧转过头擦掉,一句“姐姐”却哽在喉头半天没喊出来……

姐姐恢复得出奇地好。手术刚过了四天,她已经开始在过道里散步,熟练的招呼那些病友。看着锦书和姐夫像保镖一样跟在身后,她甚至开始吵着回家了。

⓪:(还没等到姐姐出院,刘长风带着助手赶了过来:“锦书咱可说好,项目提成我提前给了你。明天可是你回公司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刘长风开门见山,表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悄然而至》第五章

                      作者:11山山


手术后第五天,锦书扶着姐姐在楼道里散步。一个戴着墨镜、梳着背头、穿着风衣的男子和一个穿着西装、腋下夹着公文包的男子朝他们走来。

锦书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刘长风和他的助理。一边叫姐姐慢点,一边想搭理还是不搭理呢?

姐姐看着两个人径直朝他们走来,紧张地问锦书:“他们是不是坏人?”锦书还没来得及回答,刘长风的大嗓门喊了起来:“罗锦书,咱可说好了,明天可是你回公司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姐姐下意识地就挡在锦书前面,回过头来问:“锦书,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姐,你别乱想。我没欠他们钱,那是我老板。”

姐夫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赶忙出来看发生了什么。锦书叫姐夫先把姐姐扶到病房去,姐姐十分不情愿地嘟囔着被搀了进去。

十五分钟后,锦书返回了病房。姐姐脸上满是焦急:“锦书,你真没欠他们钱?”

“姐,真没有。他们来只是跟我说一下工作进度,免得耽误了公司的事情而已。”

姐姐脸上还是悬挂着一丝怀疑的表情,又问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答复,才悻悻然地罢休。

很快就到了晚上,姐姐悄然睡去,姐夫在床边打着地铺和衣而睡。锦书身子蜷在窄小的简易折叠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又思量起白天的事情来。

想刘长风来医院找自己,那就意味着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重点是怎么兑现承诺呢?对方公司的王总该怎么做工作呢?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来,不知不觉,东边的天露出了青亮亮的光。

锦书到医院外面给姐夫姐姐买了早饭,有说有笑地吃完,说自己先去上班了,千叮咛万交代姐夫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虽然不情愿锦书离开,姐姐还是催着他赶紧回去上班,不能耽误了正事。

从病房出来,他没精打采地朝着医院门口走去。“罗锦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想医院也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会不会是谁叫别人呢?抬头一看,原来是王总和一个举止优雅的女子,俩人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呢。锦书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赶快向王总和女子问好。

王总说:“锦书,你怎么来医院?”

锦书说:“我姐姐得了淋巴癌,刚刚做完手术,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呢。”

王总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锦书说:“手术很成功,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王总说:“那就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王总旁边的女子插嘴说:“我五年前也得了癌症,做完手术后,也没有再复发过,今天是来复查的。”

锦书说:“这儿我也混熟了,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王总旁边的女子说:“不用不用,只是来复查一下而已,都是提前预约好的。”

看到锦书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总说:“锦书,你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吧。”

锦书连忙答应下来。出了医院,先没有着急赶往公司,而是仔细想接下来该如何公关呢?既然王总说明天一早去他办公室一趟,是不是就说明项目还是很有希望的,至少是个沟通的机会。

回到公司,刘长风又派人来催。锦书汇报了明天一早与王总的预约。下午,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在王总媳妇身上做做工作,但最终决定还是先不去打扰。把银行卡上仅有的1万元钱取出来,装在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袋里。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附近对付着吃了顿早餐,匆匆赶到王总公司。半路上给王总打了个电话,说现在就赶过去,王总说他在办公室。

到了之后,王总正在看一份文件。让稍等一下,助理给锦书倒了一杯咖啡。

十五分钟后,王总唰唰地在文件上签批完后,抬起头来。锦书刚想拿王总媳妇的事情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王总先开口了,说:“你姐姐的事情安排好了?”

锦书说:“有姐夫陪着呢。”

王总叹了口气说:“我在商海沉浮了大半生,觉得人生本就没有完美这一说,总要有点缺憾,这辈子才有意思。一辈子活得自在,过得顺心,不虚度年华,也别碌碌无为,其他的都顺其自然就好。”

锦书书:“王总,我明白你的意思。”

王总说:“小伙子,你不明白的。倒不是说你笨,或者年轻。坎儿,考验人,也造就人。勇于面对,坚持正直,不出卖良心,不偷懒耍滑,不费心算计,不荒废时光,就是最好的一辈子。一辈子,也只有拎的清当下生活的主次,才有可能过好一辈子。”

锦书说:“是这样的。”

王总说:“我听说了你的事。在这个到处都讲利益的社会,我被你们的姐弟情谊所打动。”

锦书说:“谢谢王总关心。我今天来想和你谈……”

王总说:“我知道你的来意,也同意和你们公司签项目,但我有一个条件。”

听到同意签订项目,锦书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赶紧说:“王总,您有什么条件?”

王总:“这个项目由你来负责到底,别人我不认。”

锦说连忙答应说没问题。品了品王总刚才的话,他没有掏出准备好的现金,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

出了公司给刘长风打电话,汇报说对方同意签订项目了。电话那头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锦书啊,我没有看错你……”


    《悄然而至-0110号》(完)


已出场角色:罗锦书、姐姐、姐夫、刘长风、王总、排队大哥(可不计)、售票员(可不计)、医生(可不计)、病友大爷(可不计)、陈大年(可不计)、王总太太(可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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