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终于,我成为了女帝。
昨天,是司马王朝最后一个夜晚。
站在门边,我看着太阳缓缓的升起,直到无法直视,闭了眼睛。身旁的声音逐渐小了,我能感受到这些个宫女太监都是远远绕着我走的。
回头走进正殿,这偌大的正殿如今是那么的干净,而那边的烛台、梁下、台阶、门边,本应躺满了尸首,这个位置应该是那可笑的喜欢让人跪在雪地的太后了吧。
还只是三个时辰前的事啊。
【1】
副将卢空一把把正在上马的将军扯下,脸上刚包扎过,只剩半张脸漏出来,也遮不住他满面笑容:“将军!你这就走了?好歹也跟兄弟们吃了庆功酒再走啊。”
“卢空,你怎还这么的粗鲁。”将军拍开他能徒手掀人头盖骨的手,说:“我有急事就先回去了,今晚跟兄弟们好好庆祝,但是需多加防范,毕竟这帮蛮人诡计多端。”
“好,将军你放心。”卢空还是不舍得,但追随将军多年,即便有时候行为鲁莽多有冲撞,但服从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
昨日战事大捷,取得蛮族的降书,兵马粮草整顿了一番,规束了如今一盘散沙的蛮族三部落之后,将士们准备带着战俘,明日回程。
但将军等不及了,骑上黑风牵着红云,马不停蹄的追赶夕阳落下的方向。
两年了,不知道迎蕊她,好不好。
【2】
将军想起来自己十八岁那年,偷偷跟着国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上,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姑娘在她家的院子里站梅花桩。国师没有进门,只是在树上看着,自己也躲在旁边的矮一点的树上。
想靠近再看清楚那个姑娘时,就被国师提着领子带回了宫里。
还是后头平津才跟他说,皇后突然想起我来,差人在宫里、校场召,上下都找不到就翻天了,他也是第一次被关了禁闭。
他觉得也没什么,是再被父皇召见的时候数了数每天的画,才知道半个月了。
随后迎蕊就被接进宫了。他每天求着父皇同意,让迎蕊到我的宫里。
但迎蕊抗旨被打了个半死,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别人被打,自己的心是会痛的。
后续就想方设法让迎蕊来陪读。
迎蕊聪明,心气也高,虽然有国师护着,但免不了跟司马顺那个娇惯的起冲突,每次他都偷偷的打司马顺一顿,他去皇后那告状时就会抓着自己丢在雪地里打。
反正自己在军营长大,也不疼。将军在身前勒着马缰的手不觉靠近了膝盖。迎蕊第一次给自己上药,真好。
国师去世之后,他本以为可以跟迎蕊商量着让她来他府上,但迎蕊接替了国师之位。她真的很聪慧,深得父皇信任,父皇有时不亲政她会协助处理政务。
父皇仙逝后,不等司马顺发作,便准备请命归隐。
那些年将军在西泽看上了一片地,水草丰茂,四季如春,请命带着她到那边安稳度过余生。
将军拿不准,他的迎蕊会不会不想要归隐的生活,而想要这江山,要便要了。他们便好好管理,她这么聪明自然是可以的。
还没等他跟迎蕊好好商量,蛮族来犯,他就带了兵上了前线。
这两年每次给她写信,都没有回。不知道平津和茉莉有没有照顾好她。
【3】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已人疲马倦。路过平顺驿站,将军把两匹汗血宝马拴住在驿站后不远处的树桩边,回驿站要来水草饲喂,准备先歇息两个时辰再行赶路。
突然,将军反射般躲在半边土墙后边,待那一队人陆续进了驿站里,将军走到马圈看一共十二匹,像官马,但是身上没有印记。
多年来对危险敏锐度让他不得不防范这一批人,在旁边林子里稍作休憩,夜幕降临时翻上屋顶。一行十二人共要四间房,有一间房是两个人,拿开了一层瓦片,俯下身子听屋内的动静。
一个女子的声音:“师兄,你怎么就答应了?信王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为人忠厚。”
一个男子的声音:“子辰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他让我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信王一日不死,她便有危险。”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愚忠?”
子辰,好熟悉的名字。为什么他听到了“信王”二字。难道是宫里出现了什么变动,那迎蕊……
“谁!”屋内二人提剑破窗而出翻上屋顶。
就着月色,二人看清了将军的脸,但因为连夜赶路落了不少灰,两人有些不敢确定:“你到底是谁?”
屋顶的动静有点大,这一行人均翻上了屋顶,将他团团围住。
将军皱着眉头,环视一圈,一言不发,提剑向后刺去的同时踢飞两块瓦片砸向其他人。
一行十二人这对夫妻能耐最高,得智取。
跟这一行人的江湖气不同,将军招招杀招,动辄封喉、砍断脚筋推下屋顶,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很快就只剩下这对夫妻了。他们一招一式,攻守交替,毫无破绽。与他们过了十多招之后,将军的体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明明还有一段路就到了,他怎么可以废在这里。将军握紧剑柄,指向同样已面露疲色的二人,说:“你们到底是谁指使的?”
“你是……信王?”
【4】
远处我最忠实的内侍平津跑过来,双手拱出行礼:“国师……”
我斜眼看他。
他把头一缩,双膝跪下,伏地不起:“不……陛下。信王已在宫门外了。”
眉头一紧,嘴角不觉上扬,这么快?“哼,让他进来。”
平津退了下去,大殿上又只有我一人,内心有一点异样,这就是……孤家寡人么?
见平津把人领进来,来人却没有跪拜之意,我皱了眉头,看着他。他怕是还不知道昨天,他司马家上下已归西了吧。
平津跪在一边,稍显局促。
“司马信,呵,你倒挺快。”
本以为这司马信在外抗蛮两年,不死也残。战报告捷传到我就立刻派出人马阻截他们,这不过才一天。没想到,这人跑得那么快。
麻烦。
“迎蕊,要不是我盼着快快见着你,在获得蛮族降书后立刻回来,也不会知道昨日你竟干出逼宫的事。”
我皱眉,本来这夜半逼宫是神不知鬼不觉,看来还有余孽:“谁告诉你的。”
司马信突然伸手拉我到他跟前:“但你没有半点想害我的心对不对?”
我立刻将其推开:“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碰我?”
我在他脸上看到错愕和一瞬间的受伤:“迎蕊?怎么了?”
“信王,你说你得到了蛮族的降书?”
“是啊,我……”
我懒得再听:“降书呢?”
“副将带着兵马一同回来。估摸着后天就到了。”
“没用的东西。”
“迎蕊,怎么这么凶,你……”
“平津,平身。”我打断了他的聒噪。
“谢主隆恩。”平津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平津踉跄了一下,我隐隐觉得许是跪的久了,也许是心里有鬼……
“赐酒。”
平津突然抬头看我,我才发现他两鬓早已花白:“陛下。”
“怎么?”
“是。”
司马信看着我,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如今清晰的从他眼里看出不解,但依旧懒得解释,也没力气再解释了。
许久,平津带着一壶酒进来,我拿出一瓶断肠散,打开壶盖,撒了进去。
“信王,喝了吧,你已经没用了。”
司马信错愕的看着我,向后踉跄了一步。
“我……不信。迎蕊……你只是怪我出征前没有找你告别对不对?”
“来人啊!”侍卫冲了进来,团团围住。“前朝将军司马信意图谋反……”
眼看着司马信提剑将一众侍卫斩在剑下,我抽出佩剑,直取胸膛,他看着我也没阻挡,一剑贯穿,直到倒下,眼中渐渐失去了光泽。
这刚打理好的正殿,又要再打扫一遍。
【5】
我回头看到匍匐在地的平津,问:“平津啊,你还记得茉莉是怎么死的么?”
“茉莉她,”平津猛地抬头看我,张张嘴又过了一会,无力的说,“她与卢平勾结,背叛了陛下。”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平津也是这样看着我。
“你不记得了么?太多年了,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这杯你主子无福消受的美酒,就赐给你吧。”
在侍卫将二人的尸体拖下去时,我脑子里突然飘过很多碎片。
十岁那年,爹连夜下山,什么也没带走,包括我和娘亲。
娘亲什么也没跟我说,只是写了一张条,放了那只自我记事起就跟我一同玩耍的灰鸽。没几日就来了一对夫妇,他们让我管他们叫大师傅,二师傅,教我习武。
十六岁那年,爹突然派人来接我入宫,只有我。
娘亲什么也没跟我说,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宫里了。
信王……自我进宫起,就盘旋在我身侧,步步为营。以为我是国师之女,百般讨好就能倾心相付,扶他上位?
这个世上的人,都是没有心的。
彼时能说着为你好,此时就能为了权势出卖你。
血缘如何,师徒如何,情爱又如何。
一个比一个的虚伪。
都死了吧,看着心烦。
最近看《琉璃》上脑,看了一点点预告又手痒,但最终还是弄了新故事,害……
终于写完~今天有新鲜的小璇玑和小司凤了哈哈哈